方沅薇清了清嗓子，道：“还行吧，堪堪相配。不过你生得这般……妖娆，看着就不安分。男人嘛，终究还是喜欢贤良淑德的。”
谢绯衣闻言，摇头轻笑，像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这你可说错了。女人若太过贤惠本分，男人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不懂珍惜。他们啊，”她刻意拉长语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喜欢我这样，像个妖精似的坏女人。”
“谢绯衣！”方沅薇惊得杏眼圆睁，“你还是名门闺秀吗？哪有闺秀这般说自己的！”
“没听过吗？”谢绯衣噗嗤一声乐了，眼尾微挑，风情乍现，“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你……你你……”方沅薇结结巴巴，脸都涨红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离经叛道的女子，言语大胆得令人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顺过气，她忍不住反击：“谢绯衣，你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琴棋书画，你没一样拿得出手，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像你这样的，就算嫁了表哥，迟早也会被厌弃！”
“会吃喝玩乐还不厉害吗？”谢绯衣非但不恼，反而往后靠了靠，一副颇为自得的模样，“你表哥那种一本正经，连笑都不会的木头，平日里日子过得该多无趣。他呀，就是看中了我会玩，会耍懒，能给他解闷。况且，我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我看账本、打理将军府铺子的本事，可不比任何人差。这么多优点，配你表哥，那是绰绰有余了。”
“切，”方沅薇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这些事，别人难道就不会吗？”
“会，也没用。”谢绯衣忽然倾身靠近，故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温热的气息扫过方沅薇耳畔，“你表哥眼光独到，就偏爱我这‘一无是处’的调调。我若是像旁人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反而觉得无趣，怕是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呢。”
方沅薇被她这话噎住，愣了半天，才悻悻憋出一句：“歪理邪说！全是歪理！”
“是不是歪理，你自己慢慢琢磨就知道了。”谢绯衣重新靠回美人靠上，慵懒地拾起石桌上的话本子，嘴角噙着一抹笑。“郡主，与其费尽心思去抢一个眼里未必有你的男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活得更痛快。这世上的好儿郎，又不止骆九迟一个。反正我离了他，照样能活得自在逍遥，可你表哥离了我嘛……”
“离了你就怎么样？”方沅薇下意识追问，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竟被她带着走，连忙抿紧唇，却还是忍不住盯着谢绯衣，想知道答案。
谢绯衣笑意加深，越发妩媚妖娆，“离了我呀，他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你骗人！”方沅薇立刻反驳，语气笃定：“表哥何等风姿俊朗，胸有惊涛伟略，岂是那等会被儿女情长所困的平庸男子！”
谢绯衣凑近她，声音轻柔，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那我问你，你表哥是男人吗？”
方沅薇一怔，下意识点头：“自然是！”
“那就是了，再如何不凡，他也是男人。是男人就离不开女人。而他那样的，”她指尖轻点自己心口，眼中风华流转，“就独爱我这种懂得情趣、偶尔还有一点‘坏’的女人。这些天你也看到了，他对我是多么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离了我，你觉得他还能找到第二个像我这样，又漂亮、又有意思的女人吗？”
方沅薇怔在原地，看着谢绯衣重新沉浸到书中的侧影，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份从容自在，竟让她一时忘了反驳。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像一本读不透的书，每一页都藏着意想不到的精彩。表哥会为她倾心，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离了她，表哥或许真的，再难觅得第二个这般合心意的人。
“哼！自以为是，不同你说了。”方沅薇回过神，冷哼一声，袖摆一甩，悻悻地转身离开了凉亭，连脚步都比来时慢了几分，少了往日的气势。
谢绯衣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轻轻舒了口气。刚想端起微凉的茶盏润润嗓子，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自身后慢悠悠响起：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嗯？我竟不知，我的世子妃还有这等高见。”
谢绯衣执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险些漾出。她倏然回头，只见骆九迟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倚在了凉亭的朱红柱旁，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他显然来了有一会儿了，眉宇间不见愠怒，反而浸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像是终于逮到了猎物尾巴的猎人。
“骆九迟！”谢绯衣心头一跳，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孩，却还是强自镇定，甚至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你……你几时来的？怎么学人听墙角？”
“若不来，怎知在谢小姐眼中，我竟是个连吃喝玩乐都不会的木头？”骆九迟缓步走近，在她方才的位置悠然坐下，顺手拿起她喝过的茶杯，就着那浅浅的唇印将剩余的半杯茶饮尽。
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无比，却让谢绯衣耳根微热。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带着几分调侃：“还会看账本、打理铺子，有这么多优点，配我绰绰有余了？谢绯衣，我竟不知你自我评价如此之高。”
见他连之前的对话也听去了七八分，谢绯衣索性破罐子破摔，学着他平日那般挑眉：“难道不是？世子爷莫非有异议？”
骆九迟忽地倾身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谢绯衣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小小倒影，以及那眼底深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笑意与纵容，连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寒松气息，都清晰地萦绕在鼻尖。
“异议？”他低声重复，嗓音低沉而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不敢有。毕竟，世子妃也说了，我就偏爱你这一无是处的调调，离了你，”他刻意顿了顿，目光锁住她微微闪烁的眸子，满是戏谑，“我可是要寻死觅活的。”
他将她方才逗弄方沅薇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送回，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的小钩子，轻轻挠在谢绯衣的心尖上。她饶是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眼神开始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你……你听得倒仔细！”她小声嘟囔，试图挽回一点气势，却怎么听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骆九迟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宠溺，他伸出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愈发绯红滚烫的脸颊，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自然要仔细听。否则，怎知我的世子妃背地里，是如何大言不惭地肯定我的眼光，又是如何……笃定我非她不可的？”
他的触碰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谢绯衣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连心跳都漏了好几拍。她下意识想向后微仰避开这过近的距离，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停留在他的气息笼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