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故意装出不信的样子。
“一非,你这样说太笼统了,观众们恐怕不会相信。”
“嗯……我平时比较内向,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但熟了之后就会变得特别……怎么说呢,有点活泼过头。”
说着说着,刘一非自己先笑了起来。
主持人也笑着回应,但并没有就此结束,继续问:“那能不能具体说说,你平时生活是什么样的?”
刘一非认真回忆着自己的日常,突然想到刚拍完的“沈佳宜”。
不得不说,电影里的“沈佳宜”和她本人性格确实有几分相似。
想起在《那些年》剧组和导演、同学以及孙祺一起拍戏的快乐时光,她不自觉露出甜蜜的微笑。
连旁边的主持人都看呆了。
刘一非沉浸在回忆中片刻,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我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家里我也会懒散,早上起床时脾气特别大,偶尔还会为一些小事莫名其妙地闹情绪。
所以我就是个普通女孩。”
主持人惊讶地睁大眼睛:“‘神仙姐姐’也会赖床发脾气吗?”
“所以呀,我都是睡到没脾气才起床的。”
说完,刘一非抿嘴笑了。
“呵呵……鹅鹅鹅……”
主持人也跟着笑出声来。
访谈即将结束,主持人送上祝福。
“感谢一非今天的分享。”
“时光会慢慢过去,有些人会被遗忘。
希望一非能一直留在大家心里,也祝你未来更加精彩。”
“谢谢主持人。”
刘一非微微欠身致谢,随即高兴地跑向母亲的方向。
刘小丽正在和现场导演寒暄,说的都是些客套话。
“妈妈。”
“哎,非非,今天辛苦了吧。”
面对女儿,刘小丽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
“不累。
对了,妈妈,刚才谁打你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问题,刘小丽收起笑容,轻声说:
“是关于唱歌的事,孙祺想请你唱《那些年》的主题曲。”
刘一非一听,非常惊喜。
“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刘小丽无奈地笑了笑。
“女孩子要稳重一点,合同还没谈好呢,急什么,先回酒店休息。”
“哦。”
刘一非默默地跟在母亲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释放着内心的小小不满。
哼,凭什么这样说我。
三天后,刘小丽带着刘一非来到帝都电影学院,参加2002级表演系的毕业典礼。
神仙姐姐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
刘一非穿着校服,戴着学士帽出席了典礼。
孙祺那天也来了,但还没有和刘一非碰面。
他是应刘阿姨邀请来谈演唱合作的事。
在学校观礼台旁边的临时休息区,双方进行了初步交流。
这并不是正式签约,只是交换合作意向。
虽然刘一非人气很高,但她的片酬并不算高,远未达到一线水准,后来也没有达到那个层次。
当时女演员的第一梯队是“四旦双冰”。
这就不得不提到娱乐圈的阶层观念。
在演员中,电影演员一直处于顶端,因此拍电影的看不起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又看不起做综艺的。
孙祺对这种等级划分很反感,为什么非要分出高低?
但他无力改变现实,人性本就如此。
神仙姐姐当时既没有电影代表作,也没有重要奖项,之前演《神雕侠侣》整部剧的片酬才三十多万。
所以剧组请她唱主题曲的预算相当充足。
片酬确实能体现一个演员的地位。
孙祺原本以为刘阿姨会狮子大开口。
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
“孙祺,关于非非的报酬和待遇,我没什么特别要求,按市场价就行。”
刘小丽看了眼有些惊讶的孙祺,继续平静地说:
“非非的梦想是成为好演员,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我知道你和非非是朋友,如果你直接找她谈,她肯定会答应。
听说这部电影你有投资,你也是明白人,希望你不要破坏这份友谊。”
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前半句还觉得刘阿姨通情达理,没在报酬上为难,后半句却让孙祺心里很不舒服。
非要演这种老套的戏码吗?
孙祺承认,一开始确实有借助神仙姐姐名气的想法。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抛开前世的滤镜,他对这位神仙姐姐确实有了好感,真心希望她不要再走前世的弯路。
这样活泼可爱、真诚善良的少女,谁会拒绝呢?
况且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他给的剧本和歌曲都是未来的经典,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他前世已过三十,能体会刘小丽作为母亲的心情。
尤其是她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其中的辛苦暂且不提,单是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就令人敬佩。
正因如此,再加上身处这个充满算计的娱乐圈,他完全明白刘小丽为女儿筑起保护圈、对谁都防备的心理。
理解归理解,但这样的态度,任谁都会难以接受,该反驳时还是要反驳。
看着人群中正和同学们一起庆祝的神仙姐姐,孙祺嘴角微扬,内心平静。
“刘阿姨,我一直相信一个观点:无论是人还是事,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看出真正的好坏。”
“而且我最近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就能实现的。
学会让步,懂得合作,才能走得更远。”
孙祺说完这些便不再多说。
交情浅却话说深,这是为人处世的大忌。
刘小丽心里怎么想,他不知道,也不在意。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从前世了解来看,刘小丽当年为了争取神仙姐姐的抚养权,甚至不惜采取极端手段。
不论对错,至少可以看出她是个果断的人。
面对同一件事,执着的人与常人的想法往往不同,他们更爱较真,归根结底就是心胸不够开阔。
而华夏传统讲究修身养性,心若不够宽广,路自然越走越窄。
这或许也是她当年执意出国的原因之一。
那个年代,很多自视甚高的人选择出国追寻理想,但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
异国的月亮未必比家乡亮,不过是时代发展差异,以及一些宣传造成的误解罢了。
孙祺年轻时也曾向往国外的生活。
自由、**,听起来多么美好。
但随着年龄增长、思想成熟,他渐渐看清了**。
说到底,这些都是包装后展示给外人的表面。
若是当真,那就输了。
客观来说,差距确实存在,不足之处也不少。
但华夏人骨子里流淌着“自强不息”的血液,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不甘落后。
不过凡事都需要时间,不妨多些耐心。
别人再好也是别人的,自己的再差也是自家的。
刘小丽在某一刻被孙祺的话触动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挺拔却仍带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回想起他刚才所说的话,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这样通透的见解,真的出自这个年纪的人吗?
她其实都懂这些道理。
世间许多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懂和做到终究是两回事。
一个人的性格由家庭和环境塑造,绝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刘小丽自然不会因为孙祺几句话就反省自己。
她依然坚持——至少表面上放松了——但内心始终认定,为女儿铺就的路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毕竟,她无法预知未来。
她坚信,做母亲的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人的想法总是矛盾:一方面向往西方的自由,另一方面却仍保留着东方传统的家长观念。
由此可见,人终究是自私的,总会不自觉地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北影02级的毕业典礼持续了一上午。
学生虽然不多,但各级领导和业内前辈接连上台讲话。
励志的话总要讲够分量。
刘一非在人群中像只欢快的小鸟,拿着手机自拍,和同学合影,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
和同学们互动结束后,她才慢慢朝观礼台走来。
走到一半时,或许是看到了孙祺,又或者是急着找母亲,突然小跑起来。
她一手夹着毕业证,一手扶着学士帽,宽大的学位服也遮不住修长的双腿。
她快步走到刘小丽和孙祺面前,像献宝一样把毕业证递给母亲看,眼角的笑意却分明落在孙祺身上。
此刻的刘一非心情愉悦,不知是因为毕业,还是因为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孙祺。
在《那些年》剧组,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那种属于初恋的朦胧感觉。
而这种感觉,完全来自剧本的情境。
正因为如此,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入戏了。
但这份感觉并没有随着拍摄结束而消失,反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
十八岁的刘一非也曾脸红地想:这难道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就像那天在新浪网接受采访,突然想起和孙祺对戏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甜蜜的微笑。
她偏偏信奉“斯坦尼体系”,虽然在校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体验派”和“方法派”的区别。
她特别喜欢“方法派”,就像她的偶像奥黛丽·赫本那样。
这一流派在欧美演员中较为普遍,比如马龙·白兰度、保罗·纽曼、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达斯廷·霍夫曼、杰克·尼科尔森、玛丽莲·梦露、简·方达、梅丽尔·斯特里普等,都是擅长用方法派演技塑造角色的演员。
因此,她也渐渐倾向于这种方法。
“方法派”起源于“体验派”,两者都要求演员先“理解角色”,再“成为角色”,区别在于第三步的处理方式。
“体验派”通过减法,去掉与角色不符的部分,最终达到“演员就是角色”的境界。
比如孙祺之前在《送你一朵小红花》中饰演韦一航时,已经接近第三步,甚至一只脚已经跨进去,导致拍完后久久无法抽离。
而“方法派”则是在成为角色之后,不需要做减法,而是直接“代入”角色的情感。
刘一非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前两步,理解了角色并融入了角色,也投入了相应的情感。
但因为演技还不够成熟,理论和实践都缺乏经验,所以一直无法从情感中抽离出来。
她分不清这种情绪是真实的还是代入的,也就是常说的“人戏不分”。
这也许就是她决定暂时离开娱乐圈,去**深造的原因之一。
“孙祺,你今天怎么来了?”
在给刘妈妈看了礼物后,刘一非立刻看向旁边的孙祺。
“是想请你为我们电影唱一首主题曲。”孙祺笑着回答。
刘小丽是刘小丽,神仙姐姐是神仙姐姐,孙祺心里很清楚。
听说孙祺找她唱歌,刘一非立刻兴奋起来。
她一直喜欢唱歌,但对索尼公司为她量身打造的歌曲并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孙祺唱的歌,以及他送她的生日礼物《素颜》。
“快告诉我是什么歌?”她急切地问。
孙祺却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一非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
但她还是拉着孙祺,请他帮她和妈妈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后,又请求妈妈给她和孙祺合影——或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大学毕业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刘小丽心里不太愿意,但还是保持风度,为两个年轻人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里,孙祺穿着t恤和牛仔裤,刘一非穿着学士服,笑容格外灿烂。
拍完照后,刘一非便和孙祺聊了起来。
电台采访、网络访谈对她来说早已是常态,但她仍兴致勃勃,带着玩笑的语气和孙祺说个不停。
刘小丽在一旁摇头,正想打断两人,却被别人先一步插话。
抬头一看,原来是导演系主任田壮。
作为北影02届的系主任,他自然要参加毕业典礼。
典礼结束后,他与校领导和几位老朋友寒暄完毕,正准备离开时,恰巧经过观礼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