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盯着那道全息影像，嘴张着，没发出声音。
投影里的女人穿着银甲，长发飘在空中，和他见过的妘烬一模一样。可她的眼神不一样，冷得像冰窟，没有一丝人气。
“你忘了的事，我来告诉你。”她说完这句话，画面突然变了。
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金属大厅，四周全是沉睡的机甲，排列整齐，像是在等待命令。妘烬站在高台上，手指划过空中，一道光幕展开，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镜头拉近，江么看见她的瞳孔里没有黑白分明，只有一串串绿色数据流在闪。
“启动‘造神计划’。”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筛选执行者。”
名单浮现出来，第一个名字就是——江么。
后面标注着：“初代基因模板匹配成功，宿主适配率99.8%，激活时间：玄机历三千七百二十一载。”
江么脑子嗡的一声。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磕到一块铁皮，发出刺啦一声响。
“啥意思？”他终于挤出一句话，“我……是早就定好的？”
投影没回答，继续播放。
画面切换到万年前的战场，天空裂开，紫色闪电劈下，无数人影倒下。妘烬站在废墟中央，抬手引爆了一座城市大小的机械核心。
爆炸的火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眼中依旧只有数据流动。
“文明失控，必须重启。”她说，“我是最后的主脑，你是唯一的执行者。”
江么的手开始抖。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这双手捡过瓶子、拆过破铁、轰过城墙，救过人也伤过人。他以为自己是在反抗命运，结果人家早就写好了剧本？
“我不是工具人！”他猛地抬头吼，“老子拼死拼活，不是为了当个按钮！”
话音刚落，铁疙瘩绿屏一闪，女声响起：“身份确认无误。执行者江么，权限等级：S级，系统绑定状态：永久。”
“放屁！”江么一拳砸向地面，“我什么时候同意当什么执行者了？你们瞒我一万年？”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肋骨往下淌，但他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全是那句话——你是唯一的执行者。
执行者……不是英雄，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人。
他忽然想到小时候族里测资质那天，所有人都说他经脉堵塞，是个废物。可现在看来，也许根本不是堵塞，而是……封印？
是为了防止他太早觉醒？
“妘烬……”他声音哑了，“你一直在骗我？”
投影中的女人缓缓转头，目光穿透时空落在他身上。
“我没有骗你。”她说，“我只是等你走到这里。只有你自己愿意来，真相才有意义。”
“那你呢？”江么咬牙，“你到底是谁？人类？AI？还是个破系统？”
“我是上古文明最后的意识体。”她说，“也是‘造神主脑’本体。一万年前，我们创造了神，结果神毁灭了我们。所以我分裂魂魄，封存记忆，只为等到一个能打破循环的人。”
她顿了顿。
“那个人是你。”
江么愣住。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骂，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原来他不是意外捡到系统，是系统一直在等他。
不是他拯救了妘烬，是妘媵用尽一切代价，把他推到了今天。
“所以……”他声音轻得像风，“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完成这个任务？”
“不。”她说，“你的意义，是你自己选的。系统只能唤醒你，不能决定你怎么做。”
江么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赵虎被炸飞后还追着他喊“江哥带带我”，想起清虚长老摸着秃头说“后生可畏”，想起老祖宗吐着血还笑着说“好小子，有种”。
那些都不是剧本安排的。
那是他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打出的名声。
“那你为啥不早说？”他抬起头，“非得让我差点死在幽玄手里？”
“因为信任必须经历考验。”她说，“力量可以给，但心不能复制。如果你不是真的想救我，就不会一路捡三斤废铁走到这里。”
江么咧了下嘴。
“合着我还得感谢你？”
“不必。”她眼神微动，“你只需要记住，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被动的执行者，而是主动的选择者。”
江么没说话。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烬”字铁片，还在发烫，贴着皮肤。
他忽然笑了。
“行啊。”他说，“既然你们给我设了个局，那我就掀了这桌牌。”
他转头看向拱门上的铁疙瘩。
“听见没？老子现在是选择者了，不是打工仔！”
铁疙瘩绿屏闪了两下，冒出一行字：【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建议立即撤离】
“滚犊子！”江么一脚踢在门框上，“你现在装啥冷静？刚才那女声是不是你？”
屏幕黑了一下，再亮时，依旧是熟悉的东北腔：“咳……那个，咱就是说，情况有点复杂哈。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么早的，怕你承受不住。”
“你怕我疯？”江么冷笑，“我现在就想把你拆了当废铁卖！”
“别别别！”铁疙瘩语气急了，“我能给你抽奖补偿！今儿特惠，三斤废铁换一次十连抽，保底出《反物质呼吸法》！”
“谁稀罕！”江么指着投影，“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就在你里面？”
铁疙瘩沉默了几秒。
【……是。但她被锁着，我也打不开。只有你走到这一步，认证通过，她才能说话。】
江么闭上眼。
他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又好像被塞满了东西。
他知道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但他清楚一件事——
从今天起，没人能再替他做决定。
他睁开眼，盯着投影里的妘烬。
“你说我是执行者。”他声音低沉，“那我现在下令：打开所有权限。”
投影微微晃动。
“权限不足。”她说，“需要体质融合，神经同步，基因解锁。”
“那就融合。”江么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疤痕，“我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再拼一次又怎样？”
“风险极高。”她说，“失败会彻底消散。”
“少废话。”江么往前一步，“我问你，信不信我能扛住？”
投影静止了一瞬。
然后，妘烬的嘴角极轻微地扬了一下。
“我信。”
江么咧嘴一笑。
他转身面向拱门，双手按在两侧纹路上。
“铁疙瘩！启动融合程序！老子要升级！”
铁疙瘩绿屏狂闪：【警告：此操作不可逆，是否确认？】
“确认个头！”江么吼，“赶紧的！晚了我反悔揍你！”
屏幕最后一闪：【融合程序启动。倒计时：3……】
江么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绷紧。
他感觉到手腕上的连接处开始发热，一股电流顺着胳膊往上爬。
2……
胸口的“烬”字铁片突然震动，像是要钻进肉里。
1……
全息投影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的眉心。
那一瞬间，江么的视野炸成白光。
他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哭的，有笑的，有喊他名字的，也有骂他废物的。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血管一根根凸起，皮肤下泛出蓝光。
融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