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单膝跪在碎铁堆里，右手撑着地面，左手死死掐住大腿。疼让他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他喘得像条被扔上岸的鱼，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铁锈味。额头上的汗顺着眉毛往下淌，滴在腕子上的铁疙瘩上，啪嗒一声。
“你说话啊！”他咬着牙，声音从喉咙缝里挤出来，“刚才那画面……是真是假？”
铁疙瘩绿屏闪了两下，冒出一行字：【记忆碎片加载中……源文件受损，仅可播放片段】
江么眼睛一瞪：“放！给我放出来！”
屏幕猛地一黑，接着跳出一段影像。
万年前的画面——一座巨大的机械中枢大厅，银光流淌在墙壁上。妘烬站在中央高台前，穿的是完整战甲，长发飘在半空。她面前是一块浮空的控制面板，上面刻着和江么腕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回响：“我们……都错了……文明不该被……囚禁……系统不是武器，是钥匙。而执行者……必须觉醒。”
话没说完，画面炸成雪花。
江么猛地睁眼，瞳孔缩成针尖。他一拳砸向地面，碎铁片崩飞出去老远。
“囚禁？”他吼着，“谁被囚禁了？我吗？你们把我当工具使是不是？”
铁疙瘩没理他，又蹦出一行字：【宿主情绪波动超标，建议冷静。任务：捡三斤废铁，否则功能再次锁定。】
“你还讲条件？”江么喘着粗气，伸手去摸布袋，“我都快死了你还让我捡破烂？”
可他的手没停。他知道这玩意儿不吃软不吃硬，只认规矩。
他弯腰抓起一块焦黑的机甲残壳，扔进袋子。咔的一声，袋子底差点漏了。
第二块是断裂的能量管，冒着电火花。他用袖子裹住手才敢拿。
第三块是个齿轮，边缘卷了，沾着干掉的血迹。他盯着看了两秒，还是塞进了袋口。
一块接一块，他不停手。走一步摔一下，爬起来继续捡。
直到袋子沉得拖不动，他才靠着墙坐下，把袋子倒在地上。
哗啦——
一堆破铜烂铁滚出来，在地上堆成小山。他掏出随身带的小秤，钩住袋子一角。
指针晃了晃，停在三斤整。
铁疙瘩嘀了一声：【任务完成，基础扫描功能恢复。正在分析周边结构……检测到上古数据节点，距离：87米。】
江么咧了下嘴，像是笑，又像是抽筋。
他伸手在碎铁堆里翻找，指尖碰到一块温热的金属片。拿出来一看，上面有个“烬”字，已经被高温烤得发黑。
他把它贴在胸口，隔着衣服按了几秒。
“你烧光自己护我……”他低声说，“至少让我知道为什么。”
他扶着墙站起来，腿抖得厉害。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次呼吸都像有人拿刀在里面搅。
他拔出插在身边的量子剑，剑柄沾了血，滑了一下差点脱手。他换左手握紧，拄着剑当拐杖，一步步往通道里走。
墙上的刻痕越来越深，“审判之庭”四个字泛着幽蓝微光。越往前走，震动越明显，脚底能感觉到地面在轻轻颤。
铁疙瘩突然提示：【前方十米有能量波动，疑似活体反应】
江么停下脚步：“活的？还有别人？”
【无法确认。信号特征不符合已知生命体数据库】
他冷笑一声：“又是啥见鬼的东西。”
他没退，反而往前挪了一步。
又一步。
通道两侧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纹，裂缝里渗出淡蓝色液体，顺着墙面往下流。空气中飘起一股金属烧焦的味道。
他走到离入口八十七米的地方，铁疙瘩突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高密度源能残留，建议停止前进】
“建议个屁。”他啐了一口，“你现在除了建议还会啥？”
【建议仅为参考。是否继续由宿主决定】
江么站定，低头看手里的量子剑。剑尖微微晃动，映出他满脸血污的脸。
他抬起左手，把“烬”字金属片塞进胸口衣领里，紧贴皮肤。
“你说我是执行者？”他对着空气说，“好，老子现在就去执行——把你找回来。”
他迈步往前走。
第七十八米。
第八十二米。
地面震动加剧，头顶掉落几块碎石。他抬手挡了一下，胳膊上划出一道血口。
第八十五米。
铁疙瘩绿屏闪得更快：【接近数据节点，准备启动记忆回传协议】
第八十六米。
通道尽头出现一个圆形拱门，门框上布满复杂纹路，正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他腕上的铁疙瘩一模一样。
第八十七米。
江么站定，举起手腕。
铁疙瘩发出嗡鸣，自动脱离表带，缓缓漂向拱门中央的凹槽。
咔。
严丝合缝。
整道门瞬间亮起蓝光，纹路一条条点亮，像是被唤醒的血管。
江么盯着那扇门，呼吸变重。
门内传出机械运转声，像是齿轮咬合，又像是某种程序启动。
突然，铁疙瘩开口，声音不再是东北腔，而是低沉平稳的女声：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执行者。”
江么愣住。
“你说啥？”他往前一步，“谁是执行者？”
门内的光忽然暴涨，一道全息投影从门缝里钻出，悬浮在半空。
是个女人的身影。
银甲，长发，轮廓熟悉得让他心口发闷。
她张了嘴。
江么听见她说：
“你忘了的事，我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