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认身体无碍后,林小伟顺利出院。
这几日,刘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床前,端水送药,嘘寒问暖,原本活泼开朗的姑娘眉宇间也添了几分憔悴,但看向林小伟的眼神却愈发柔和明亮。
林小伟不是木头,能感觉到刘颖那份超越普通朋友的好感,他心中感激,却也刻意保持着距离。经历过李薇那场痛彻心扉的“背叛”,他暂时无法、也不敢再轻易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在他心里,刘颖是个很好的朋友,这次生死边缘走一遭,更是多了份共患难的战友情,仅此而已。
出院这天,阳光明媚。两人在医院附近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吃饭,算是庆祝林小伟“重生”。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要回津城了吗?”刘颖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语气有些不经意,但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小伟点点头,喝了口水:“嗯,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些事,我得回去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消失这么多天,我妹他们肯定急疯了。”
“哦……”刘颖的声音低了下去,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配菜,沉默了几秒,又抬起头,努力扬起笑容,“那你……以后还会来湖北吗?”
林小伟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想了想:“有机会吧。现在时间相对自由,等忙完这阵子,说不定还会出来走走。” 他转过头,对上刘颖亮晶晶的眼睛,真诚地说:“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和你爸妈。以后你有时间,也可以来津城玩,我负责安排,带你吃遍津城小吃,看看海河夜景。”
“好啊!好啊!”刘颖立刻雀跃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记下了!” 她眼珠一转,趁热打铁:“那……今天晚上去我家吃个便饭怎么样?我爸妈说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你,给你压压惊。你这次可把他们吓得不轻,也担心坏了。”
林小伟本想推辞,但看着刘颖期盼的眼神,想到刘爸刘妈这几日的奔波和照顾,实在不忍拒绝。人家一片盛情,自己于情于理都该登门道谢。“好,那就打扰叔叔阿姨了。”
下午,林小伟执意要去买些礼品。刘颖拦着说不用客气,但林小伟坚持:“这是礼数,空手上门像什么话。” 他挑了些品质不错的水果、茶叶和一份给刘妈妈的滋补品,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刘颖家住在市区一个环境幽静的高档小区里,绿化做得极好,楼间距宽敞,一看就价值不菲。林小伟心里暗暗咋舌,看来刘颖家确实条件优越。
开门的是刘妈妈,系着围裙,满面笑容:“小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哎呀,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太见外了!” 话虽这么说,但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显然对林小伟的懂事很是受用。
“阿姨,一点心意,谢谢您和叔叔这几天的照顾。”林小伟有些拘谨地把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颖颖她爸公司有点事,晚点回来。颖颖,快带小伟去你房间坐会儿,吃点水果,客厅我正打扫呢有点乱。”刘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又钻回了厨房。
刘颖的房间果然是满满的少女风,粉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床上堆着毛绒玩具,书架上摆满了书和装饰品,整洁又温馨。“你先坐会儿,我去洗点水果。”刘颖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
林小伟坐下,这才有空拿出手机。开机后,微信和未接来电的提示音像放鞭炮一样响个不停,未读消息直接显示99+。大部分是林小满发来的,从最初的询问“哥你跑哪儿去了?”到后来的焦急“你没事吧?回个话啊!”再到最后的带着哭腔的语音“哥,你别吓我……薇薇姐也急坏了……”
看着这些消息,林小伟心里一阵愧疚。他赶紧给妹妹回了条信息:“小满,我没事。前几天手机坏了,刚修好。我在湖北玩呢,一切都好,过几天就回去。别担心。” 他暂时不想告诉妹妹自己迷路住院的事,免得她担心。
刚锁上屏幕,一个熟悉的号码就打了进来——是李薇。林小伟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了一下,钝痛袭来。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决绝地划向了红色的挂断键。现在,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她。
这时,刘颖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和切好的橙子进来了。“来,吃点水果。我爸妈特意买的,可甜了。” 她把水果放在书桌上,顺势坐在床边,“我爸爸估计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开饭。我妈做饭可好吃了!”
林小伟闲不住,觉得干坐着不好意思,便起身说:“阿姨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走到厨房门口,刘妈妈正在灶台前忙碌,香味扑鼻。“阿姨,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吗?”
刘妈妈回头,看到林小伟,连忙摆手:“哎呦,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快出去歇着,看电视去!”
林小伟挽起袖子,笑了笑:“阿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在家也经常做饭,给我妹妹吃。洗菜切菜我还是可以的,总比闲着强。”
刘妈妈见他坚持,而且动作麻利地拿起一旁的青菜就开始洗,眼里赞赏的神色更浓了:“哎哟,真是个好孩子!现在会做饭的男孩子可不多了,尤其是像你这样自己带着妹妹的,更不容易!” 她一边炒菜一边跟林小伟唠家常,“小伟啊,看你做事这么踏实细心,以后谁家姑娘嫁给你可是有福气了。”
林小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专注地洗菜:“阿姨您过奖了,就是些基本的生活技能。”
“这可不是基本技能,这是责任心!”刘妈妈语气肯定,“能把妹妹照顾好,把自己生活打理好,还能这么有礼貌有担当的年轻人,现在太少见了。我们家颖颖啊,就是被我们惯坏了,啥也不会……”
“妈!你又说我坏话!”刘颖不知何时靠在厨房门框上,嘟着嘴抗议,但眼神却瞟向林小伟,带着点小得意。
没多久,刘爸爸回来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商务休闲装,气质沉稳,看到林小伟,热情地握手:“小伟,身体都恢复了吧?这次可真是有惊无险啊!”
“谢谢叔叔关心,都好了。给您和阿姨添麻烦了。”
“哪里话,人平安就好!来来,坐,吃饭!”
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席间,气氛融洽。刘爸爸很健谈,尤其喜欢讲一些商场上的事和人生道理。
“小伟啊,听颖颖说你是学播音主持和历史,计算机的?好专业,有前途不过你说话声音那么好听,以后当配音的确不错。”刘爸爸抿了一口酒,话锋一转,“不过啊,现在的市场,尤其是你们年轻人刚毕业,想闯出一片天,难啊!”
他放下酒杯,语气带着几分现实的凝重:“市场早就被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各种资本、关系网给瓜分得差不多了。白手起家?不是说不可能,但那得付出比我们当年多十倍百倍的努力,还得有极大的运气。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平台和人脉,是成功的加速器。”
林小伟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他知道刘爸爸说的是事实,这也是很多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年轻人需要面对的现实。
刘爸爸看着林小伟沉稳的样子,愈发满意,继续说:“所以啊,有时候找个好平台,积累经验,借力发展,是很明智的选择。小伟,等你毕业实习或者找工作,如果想来湖北发展,可以考虑到叔叔公司来试试。我们地产行业虽然传统,但也需要你们懂技术的年轻人来做信息化升级嘛!”
这话里的提携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刘妈妈也适时插话:“就是就是!小伟这么能干,到哪儿都是人才!要是能留在湖北,互相也有个照应。”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女儿。
刘颖脸一红,低头扒饭,耳朵尖都红透了。
刘爸爸哈哈一笑,又给林小伟夹了块鱼,更加直白了一点:“我们颖颖呢,虽然有时候有点小任性,但心眼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是个好姑娘。以后要是……呵呵,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互相学习嘛。”
这几乎已经是明晃晃的撮合了。林小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感激刘家的好意,但此刻他真的无心也无力开始新感情。他放下筷子,礼貌而诚恳地说:“谢谢叔叔阿姨的厚爱和指点。您说的道理我都记下了,以后找工作一定会慎重考虑。至于刘颖,她性格开朗活泼,是个非常好的朋友,这次旅行多亏了她照顾。我现在……刚经历一些事情,学业和家里的事也还没理顺,暂时没心思想别的,只想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把妹妹照顾好。”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对刘颖作为朋友的肯定,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目前的状态和重心,巧妙地避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刘爸刘妈都是明白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也能理解。刘爸爸点点头:“嗯,年轻人有担当,先立业后成家,也好!来,吃饭吃饭!”
饭后,林小伟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擦了桌子。刘妈妈拦都拦不住,直夸他勤快。又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林小伟便起身告辞,说订了酒店,明天一早的飞机。
刘颖送他下楼。夜晚的小区很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两人并肩走着,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白天那些隐晦的试探和婉拒,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
“那个……我爸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刘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点不自然,“他们就是……瞎操心。”
“没有,叔叔阿姨人很好,说的也都是为我好的实话。”林小伟真诚地说。
“那你……回去后,记得保持联系。”刘颖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期待。
“嗯,一定。你来了津城,也一定告诉我。”林小伟点点头。
到了酒店楼下,林小伟说:“就送到这儿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刘颖却站着没动:“我……送你上去吧,看你进房间我再走。”
林小伟愣了一下,看着刘颖坚持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好吧。”
电梯里,空间狭小,只有他们两个人。数字不断跳动,气氛更加尴尬。林小伟能闻到刘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到了房间门口,林小伟刷卡开门,侧身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上来。”
刘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她看着林小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那……你早点休息,一路平安。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你回去路上小心。”林小伟站在门内,点了点头。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心思各异的人。
林小伟靠在门上,长长舒了口气。这次湖北之行,真是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