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仓库的影子拉得老长。当三个如同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倒霉蛋,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带着一身伤痛(林小伟的脚趾,方岩的肋巴扇,孙二狗的屁股)和满心绝望回到仓库时,迎接他们的是牛老板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横肉脸。
牛老板抱着胳膊,叼着早已熄灭的烟屁股,站在那堆昂贵的“柴火”废墟前,眼神像刀子一样在三人身上刮来刮去。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回来了?”牛老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玩得挺嗨啊?又是派出所一日游,又是黑手党追杀的?还抽空客串了把英雄救美?嗯?”
三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牛老板踱步到废墟前,用脚尖踢了踢一块雕花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痛心疾首(装的):“看看!看看!我祖传的!宋朝的!红木雕花立柜!价值连城!几百万!就这么让你们仨败家玩意儿给霍霍了!说吧!怎么赔?!”
扑通!扑通!扑通!
方岩和孙二狗腿一软,直接跪地上了,抱着老板的腿就开始嚎:
“老板!饶命啊!我们错了!”
“老板!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是二狗绊倒的!”
“放屁!是方岩不使劲!”
“是柜子自己重心不稳!”
“老板!您行行好!把我们论斤卖了吧!卖了也赔不起啊!”
林小伟也想跪,但脚趾疼得弯不下去,只能哭丧着脸:“老板……我……我给您打工一辈子行不行?不要工资!管饭就成……”
看着三人如丧考妣、互相甩锅的怂样,牛老板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脸:“打工?打几辈子工也赔不起!这柜子……”
“爸!行了行了!别吓唬他们了!” 牛小玲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办公室门口走出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您这恶趣味还没玩够啊?再玩下去,这仨活宝真能被您吓出个好歹来!”
她走到那堆“废墟”旁边,随手捡起一块木板,指着上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喏,自己看!”
林小伟、方岩、孙二狗凑过去,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那木板边缘,赫然印着一个模糊但清晰可见的钢印标志——**xx家具厂(2008)**。
“看清楚了?”牛小玲叉着腰,“还宋朝?还几百万?这就是我爸十几年前在旧货市场花三百块钱淘来的!仿古做旧的!外面那层红漆都是后刷的!里面就是普通松木!也就那雕花还值点手工钱!我爸就是看你们新来的,想逗逗你们,顺便让你们干活小心点!谁知道你们仨这么‘争气’,直接给整散架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三人头顶!
宋朝?假的?
几百万?三百块?
逗我们玩???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三人瞬间石化,表情从绝望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被愚弄后的巨大愤怒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上!
“三……三百块?”林小伟感觉脚趾都不那么疼了,声音发颤。
“逗……逗我们玩?”方岩松开了捂着眼罩的手,右眼瞪得像铜铃。
“我……我的屁股……白挨踹了?”孙二狗摸着屁股,一脸委屈。
“没错!”牛小玲忍着笑点头,“所以,赔钱吧!三百块!外加清理这堆垃圾的工钱!从你们今天的工资里扣!”
三百块!不是三百万!压在心头一天的巨石瞬间消失!林小伟感觉呼吸都顺畅了!方岩激动得差点把眼罩扯下来!孙二狗更是高兴得想当场表演个脱臼复位!
然而,狂喜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三人缓缓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正假装咳嗽、试图溜回办公室的牛老板身上。那眼神,如同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
“老……板……”林小伟捏着拳头,关节咔吧作响,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核善”的笑容。
“您老人家……玩得挺开心啊?”方岩活动着手腕,眼罩下的左眼仿佛有红光闪烁(错觉)。
“几百万……宋朝……三百块……”孙二狗喃喃着,眼神逐渐危险。
牛老板感觉后背一凉,干笑道:“那个……误会!都是误会!年轻人,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哈哈……哈哈……呃,小玲!快!给他们结今天的工钱!双倍!双倍!”
他想跑,但晚了!
“兄弟们!上!”林小伟一声令下(憋屈了一天终于能发泄了)!
“为了屁股!”
“为了肋巴扇!”
“为了脚豆儿!”
三人如同猛虎下山,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牛老板虽然敦实,但双拳难敌六手(其中还有一只专门捂眼的),瞬间被按倒在地!
“哎呦!你们干嘛?!反了天了!”牛老板挣扎着。
“绑起来!”林小伟吼道。
孙二狗不知又从哪变戏法似的掏出几根打包用的尼龙扎带(这货口袋是百宝箱吗?),动作麻利地把牛老板的双手双脚捆了个结实!方岩甚至找了块满是油污的破抹布,作势要堵老板的嘴。
“闺女!小玲!救我啊!快报警!这仨兔崽子要造反了!”牛老板被捆得像只待宰的年猪,在地上蛄蛹着,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牛小玲抱着胳膊,靠在办公室门框上,看着自家老爹狼狈的样子,不但没帮忙,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爸!您就认栽吧!谁让您为老不尊,非逗人家玩!还宋朝柜子……哈哈哈!您这就是——活该!纯属活该!哈哈哈!”
仓库里回荡着牛老板绝望的嚎叫、牛小玲幸灾乐祸的大笑,以及林小伟三人“复仇”得逞后,抬着被捆成粽子的老板,商量着是把他扔进旁边臭水沟还是挂到仓库顶棚挂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