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挎包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焦糊和血肉模糊的粘腻感。林未强忍着不适,用短刃挑开搭扣。里面没有银钱,只有几样东西:
一个扁平的、材质非金非木、刻着与那邪眼木牌类似图案的黑色令牌;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里面是几颗散发着奇异腥气的红色药丸;还有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材质坚韧的绢帛。
林未的目光立刻被那绢帛吸引。她展开一看,呼吸骤然停滞!
那并非寻常书信,而是一幅极其详尽的……军事布防图!
图上清晰标注着永昌镇以及周边数个关隘、粮草囤积点、兵力驻扎地的详细位置、守备力量、换防时间!甚至还有几条用朱笔勾勒出的、极其隐蔽的、可以绕过主要关隘的小路!
而在图纸的右下角,盖着一个清晰的黑色印章——那图案,正是一只半睁半闭、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流转的邪眼!
百草堂!或者说,锦绣坊背后真正的势力,竟然在绘制军事布防图?!他们想干什么?!通敌?造反?!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林未的四肢百骸,比这雪洞深处的冰冷更加刺骨!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不惜代价、紧追不舍!她撞破的,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黑道势力,而是一个可能牵扯到叛国谋逆的惊天阴谋!
这图纸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猛地将图纸合上,心脏狂跳不止,手心里全是冷汗。
幽蓝的屏幕在她眼前疯狂闪烁,先祖弹幕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骇然。
【林氏第22代孙 林崇山】:操!军图!这帮杀千刀的想造反?! 【林氏第29代女 林秀芹】:老娘就知道那邪眼不是好东西!这是要捅破天啊! 【林氏第31代女 林芳】:事关重大!此物绝不能留在此处,也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林氏始祖 林窈】:……滔天之祸。怀璧其罪。慎决断。
怎么办?
将这图纸交给官府?可官府里还有可信之人吗?李捕头?还是里正?他们能对抗这隐藏在暗处的庞大势力吗?会不会打草惊蛇,反而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毁掉?如此重要的罪证,毁之可惜。而且,这或许是将来能扳倒对方的唯一利器。
林未思绪飞转,目光再次落在那焦黑的尸体和沉寂的“巡天梭”上。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对方的同伙很可能还在附近搜寻,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她迅速将令牌、药瓶和那张要命的绢帛重新塞回皮挎包,紧紧缠在自己身上。又费力地将那灰衣人的尸体拖到“巡天梭”残骸后方,用积雪和碎石简单掩盖。
做完这一切,她已累得几乎虚脱,背后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出。
她不敢再多留一刻,踉跄着爬出裂缝。
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她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其他追兵的迹象,这才凭着记忆,向着奶奶和豆子藏身的方向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伤口都撕心裂肺地疼。身上的皮挎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神不宁。
终于,她回到了那处狭窄的岩石裂缝。
“奶奶?豆子?”她压低声音,试探着呼唤。
裂缝里传来窸窣声响,豆子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看到是林未,顿时惊喜地低呼:“姐姐!你回来了!”
奶奶也挣扎着爬出来,看到林未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顿时老泪纵横:“未未!我的儿啊!你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奶奶,皮外伤。”林未勉强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奶奶的手,“追兵暂时解决了。但我们得马上走,这里不能待了。”
她简单处理了一下背后的伤口,又让豆子帮忙,用积雪将裂缝入口彻底堵死,掩盖掉所有痕迹。
“姐姐,我们去哪儿?”豆子背起一个小包袱,小声问。
林未望向茫茫雪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镇子不能回,周边村镇恐怕也不安全。对方势力远超想象,必须找一个绝对隐蔽、能从长计议的地方。
她想起豆子之前提过的“野人沟”。那与世隔绝的村子,或许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往南,去野人沟。”她沉声道。
前路未知,吉凶难料。但至少,要先活下去。
她搀起奶奶,再次踏入风雪。这一次,脚步更加沉重,肩上的担子,却仿佛重了千斤。
那张冰冷的军事布防图,紧贴着她的肌肤,像一道无声的枷锁,也像一团灼人的火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卷入的,不再仅仅是江湖恩怨,而是一场真正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骇浪。
南行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风雪虽渐歇,但积雪深厚,路途遥远。林未背后的伤口因跋涉而反复裂开,鲜血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简陋的包扎,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奶奶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大部分时间需要林未和豆子轮流背负。
怀中的皮挎包像一块不断散发热量的炭,那张军事布防图的每一个符号都仿佛烙在她的脑海里,带来无休止的焦虑和警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绷紧神经。
豆子变得异常沉默,那双早熟的眼睛里藏着恐惧,也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依赖。他努力辨认着模糊的记忆和山势,指引着方向。
一连走了三日干粮即将耗尽,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时,走在前面探路的豆子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
“姐姐!到了!你看!下面那个山谷!就是野人沟!”
林未精神一振,奋力攀上一块高耸的岩石,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是一处被群山环抱的、相对平坦的山谷。谷中稀稀落落有着几十间低矮的、用石头和泥土垒砌的屋舍,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积雪。几缕极其微弱的炊烟从少数烟囱中袅袅升起,融入灰蒙的天空。一条几乎冻僵的小溪蜿蜒穿过山谷。
整个村子寂静得可怕,看不到任何人影走动,仿佛一座被遗忘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