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那场“故事会”之后,又平静地过了几天。徐昕怡、柳依依和叶安然似乎都忙了起来,不怎么常出现在这小出租屋里了。柳枫看着日历上一个个被划掉的日子,距离租约到期只剩两三天了,到时候就能搬去叶安然那套大别墅。
他前几天还特意又问过叶安然,白住那么好的房子是不是需要付点租金或者做点什么补偿,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叶安然当时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信誓旦旦地表示:“哎呀枫哥!真不用!那套房子我买下来之后就没怎么住过,空着也是空着,积灰还浪费!你们住进去还能添点人气,顺便帮我打扫打扫卫生,就当是帮我看房子了!我还得谢谢你们呢!真的,一点都不亏!”
看她说得那么诚恳,柳枫也就随她去了,但心里那点隐隐约约的不安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随着月底的临近越来越清晰。
尤其是自从他一个人住之后,总感觉暗处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注视着自己。从上班路上到在店里忙碌,再到下班回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他几次故意放慢脚步,或者突然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又是错觉?还是真的有人跟踪?’柳枫皱紧眉头,以他的警觉性,如果真有人能跟得这么紧还不被发现,那对方绝对是个高手。‘可能真是最近太累,有点神经质了吧。’
这天,柳枫照常来到“老林记”上班。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生无可恋地瘫在角落的椅子上。
是林君弥。
说实话,柳枫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之前那头扎眼的粉毛不见了,染回了乌黑顺滑的黑长直,夸张的烟熏妆也卸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白皙清丽、堪称惊艳的脸蛋。她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穿着一身简单却质感不错的休闲装,看起来倒像个家教良好、偶尔叛逆的富家小姐——如果忽略她此刻那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臭脸和四仰八叉的坐姿的话。
虽然打扮得人模人样,但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又痞又颓的“斯文败类”气质,还是藏不住。单论颜值,确实是冰山女神级别的,可惜一开口大概率破功。
她一看到柳枫,立刻像被点了引信的火药桶,狠狠地瞪了过来,眼神里的怨气几乎能实体化。
柳枫倒是很淡定,甚至有点想笑,故意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调侃道:“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容易长皱纹。”
林君弥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在店里发作,只能狠狠地把脑袋扭到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表达无声的抗议。
自从上次被奶奶抓包后,她就成了“老林记”的“包身工”。她不是没想过跑路,但奶奶这次是动了真格,直接冻结了她所有的卡。放话出来:要么老老实实在店里干活改造,体验生活疾苦;要么就滚出家门,一分钱别想拿。
更让她憋屈的是,她奶奶似乎还对柳枫青眼有加,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我看小柳那孩子真不错,模样周正,性子稳,待人接物也有分寸,关键是能治得住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瞎混,眼光放长远点……”
林君弥偷偷翻了个白眼,趁柳枫不注意又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平心而论,这男人长得确实无可挑剔,是她见过最标致的。但一想到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动不动就告黑状的贱兮兮的样子,她就气得肝疼!这性格怎么比女人还难搞!
上班期间,林君弥总是逮着机会就偷懒,尤其喜欢溜到后巷杂物堆后面,躲起来小睡一会儿。可她每次刚找到点周公的影子,总会被一道阴森森的身影笼罩——
柳枫就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几次下来,林君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每次偷懒前,都要先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然后恶狠狠地警告柳枫:“我警告你啊!别再来烦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然而,这种警告对柳枫来说,无异于精准报点。他举报得更起劲了,一抓一个准。
终于,在林君弥又一次偷懒被柳枫“无意间”向林老板提起后,她彻底炸毛了。趁着柳枫去后巷倒垃圾的功夫,她气势汹汹地跟了出去,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看准时机,猛地从背后冲过去,就想一把抓住柳枫的手腕,把他狠狠摁在墙上,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不好惹的人!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柳枫的反应速度和在江城练就的实战本能。
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柳枫的瞬间,柳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侧身、旋腕、反扣——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等林君弥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柳枫巧妙地反制,双手被牢牢扣住,举过头顶,死死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因为身高差距,柳枫甚至需要微微踮起脚,才能将她的手完全制住。这个动作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柳枫看着她因愤怒和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我看你真是武则天当寡妇——失去李治了?敢跟我动手?”
林君弥气得浑身发抖,挣扎了两下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咬牙切齿地骂:“你他爸这个沙雕!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天天搞我!有意思吗?!”
“嗯哼,”柳枫挑了挑眉,语气轻松,“确实挺有意思的。”
“你!”林君弥快气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在这破店里当苦力,我那些小弟都快看不起我了!我以后还怎么出去混?!面子都丢光了!”
“就你还出去混?”柳枫嗤笑一声,带着点不屑,“出来混,是要讲实力、讲手段。你家很有背景吗,有背景有个屁用,能唬得住谁?你打架是哪一套?王八拳吗?原来就是三脚猫的功夫。”柳枫嘴贱的学的上一世短视频里经常听到的发言 。
“你他爸真的是梅浮木了!我真是套不死你!”林君弥口不择言地咒骂,挣扎得更厉害了。
“冷静点。”柳枫压低声音,为了让她听清楚,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一股淡淡的、清爽的皂角混合着油烟的气息瞬间侵入林君弥的鼻腔,奇异地让她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先听我说,”柳枫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严肃,“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当上老大,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有更多小弟前呼后拥?只是为了耍威风?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虚名和威风,将来很可能变成你最甩不掉的麻烦?”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就算你以后厌倦了,不想玩了,你以为你的对头会轻易放过你吗?除非你真的一个敌人都没有——但这可能吗?”
“看得出,你对跟你混的那些姐妹其实不算坏,甚至有点讲义气。但正因为这样,这条路才更危险。你对她们越好,她们就越可能成为你的软肋,你的把柄。人心易变,你怎么能保证她们永远不会反水?如果有一天,你最信任的人为了利益捅你一刀,你该怎么办?”
“我他爸用你管了吗?!”林君弥用愤怒的咆哮试图掩盖内心突然被戳中的慌乱和一丝迷茫。这些话,从来没人跟她说过。她混,似乎只是因为好玩、因为酷、因为可以不受管束。
“这都是我发自肺腑的话,你好好想想。”柳枫说完,像是耗尽了某种力气,眼神掠过一丝极淡的、与她认知不符的疲惫和沧桑,闭了口,不再看她。
他松开了钳制着她的双手,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又恢复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走回了店里,留下林君弥一个人愣在原地,对着冰冷的墙壁发呆。
“装什么装……说得好像你真混过似的……”林君弥揉着被捏红的手腕,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抱怨了一句,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柳枫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回应了一句,带着无人知晓的重量:‘我混过的路,可能比你从小到大吃的饭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