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熹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悄悄爬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徐昕怡从睡梦中自然醒来,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她推开房门,目光首先便落在那张由两张旧沙发拼接而成的“床”上。因为是夏季,即便夜晚会降些温,闷热仍是主调。柳枫身上只随意搭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被角滑落到了腰间。他睡得很沉,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纯棉t恤因睡姿而略显凌乱,紧紧贴合着身体,意外勾勒出少年清瘦而柔韧的腰线。
柳枫的身手极好,反应敏捷,力气也出乎意料的大,但身上却并不见夸张的肌肉块,只有一层薄而流畅的肌理,皮肤在晨光下显得白皙光滑,侧身蜷卧时,后腰处那两个浅浅的腰窝清晰可见。
徐昕怡只静静看了一小会儿,便悄悄挪开视线,脸颊微微发热,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向开放式厨房。她需要准备早餐,并且必须尽量轻手轻脚——她六点多就要出发去学校早读,而柳枫通常要七点多才会醒。虽然厨房和客厅相连,再小的动静也难免会惊扰到他,但她觉得这是一种态度,一份心意,她愿意为他保留这份清晨的宁静。
她拿出面条和鸡蛋,动作尽可能轻柔。果然,在她磕开第二个鸡蛋时,沙发上的身影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眼皮挣扎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条缝。他似乎辨认出厨房里是她,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确认,又像是无意识的嘟囔,随即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靠枕里,又沉沉睡去。他似乎早已习惯清晨的这些细微声响,加上徐昕怡刻意放轻动作,再眯个回笼觉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徐昕怡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她利落地做好了两碗清汤面,每碗面里卧着一个焦香金黄的荷包蛋和几根翠绿的青菜。她先端出自己的那一碗,然后将柳枫的那份面细心地将面条和汤分开盛放——面汤倒入一个大碗,面条则沥干水分放在另一个稍小的碗里,这样等他一个多小时后再吃,面条也不会坨掉,口感依旧。
这是她一天中最享受的静谧时光。她将餐桌展开,就放在柳枫的“床”边,自己坐在小凳上,一边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面,一边看着身旁少年安稳的睡颜。她吃面的动作极其优雅,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注意力全然不在早餐上,而是沉浸在眼前这片宁静祥和的氛围里。清晨的阳光一点点变得明亮,将他柔软的发丝染上浅浅的金色,每一次他无意识的轻微呼吸,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和满足。
吃完后,她将碗轻轻放在洗碗池边。现在不能洗,水声会吵醒他。而且,这是柳枫立下的“家规”——既然她负责做早饭,那么洗碗就必须由他来。为了让她同意这条规定,他甚至“威胁”她说,如果她连碗都抢着洗,那他明天就和她一起六点起床,看谁抢得过谁。为了让他能多睡一会儿,她只能妥协,心里却为这份固执的体贴感到温暖。
收拾妥当,徐昕怡背起书包,轻轻打开门。然而,门刚一推开,她就吓了一跳——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半蹲在她家门口,似乎正低头研究着门锁旁的什么!
听到开门声,那女人像是受惊般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慌乱。
“你……你在做什么?”徐昕怡警惕地问道,下意识地将门在身后带拢一些。
那女人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听起来倒是很自然,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腔调:“哦,没什么,物业派的。最近不是出了那档子大事吗?隔壁小区消防栓排查不严,起火时完全没法用,闹出很大事故。上面要求我们彻查每一层的消防设备,确保万无一失。”她说着,还真的指了指走廊墙壁上的消防栓箱。
徐昕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说得有板有眼,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消防安全确实很重要。
“姐妹,你一个人住这儿吗?”女人状似随意地打听道,用了这个世界女性之间常用的亲近称呼。
“没有,”徐昕怡摇摇头,回答得有些小心翼翼,还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压低了些,“和我……男朋友一起。”说出这个词时,她的耳根微微发热。
那戴口罩的女人闻言,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能感觉到她口罩下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干笑:“呵,是嘛……那挺好。那你忙,我再去楼上查查。”
说完,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走向了楼梯间,脚步略显匆忙。
徐昕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那点刚平复下去的异样感又隐隐冒头,但赶着上学,她也无暇多想。
她走出门,仔细地将门锁好。然后,她蹲下身,熟练地从门底下的缝隙里,将备用钥匙用力塞了回去顺便拿出一根筷子往里面捅了捅,确保钥匙不会被人勾出来 ——这是她和柳枫之间形成的默契。虽然柳枫多次表示一个男生在家没必要这么谨慎,但她依旧坚持。确认门已反锁无误后,她才匆匆走向电梯。
然而,就在电梯门合上不久,那个本该去“楼上排查”的奇怪女人,如同幽灵般再次从楼梯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快步回到徐昕怡家门口,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着拧动门把手——
“咔哒。”门锁纹丝不动。
女人不甘心地又用力拧了几下,确认门确实从内部反锁了。她弯下腰,眯起眼,试图从门缝里窥视室内,但什么也看不到。
她站在门口,沉默了片刻。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逐渐被一种偏执和阴鸷所取代。她抬起手,用指尖几乎难以察觉地轻轻划过冰冷的门板,仿佛在触摸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
口罩下,传来一声低沉而充满占有欲的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说完,她猛地收回手,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即迅速低下头,快步离开了这层楼,身影彻底融入清晨楼道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