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许可的柯康微微低下头，身体前倾，小臂搭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紧握在一起，薄唇轻抿，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该从何说起。
“中央大陆有多处连接着魔族禁地的‘门’，因此活跃的魔族人远比其他地区要多。”
柯康只说了一句就再次陷入了纠结，他看向帕托克：“要不然你回避一下？后面的话题不太适合普通人类听。”
帕托克的嘴角抽了抽：“别开玩笑了，这可关系到杉的清白，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听的？或者，你不拿我当人类也行。”
帕托克态度很坚决，杉是同伴，所以有必要知道。绝对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房间。
柯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帕托克。
帕托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在发自内心地关心杉。
也是真的认为可以不拿自己当人类看……又或者……
柯康转回头继续盯着自己的指尖。
“魔族一直希望能够彻底打破禁地的封印，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并重新统治这个世界。
而圣王她消失前为了防止这个状况的发生，将魔族禁地的大门设置在了妖族禁地之内。
我所在的陨星村就建在妖族禁地的结界内，因此我们经常会被魔族袭击。”
帕托克：“你是想说中央大陆外的魔族人很少，而你在中央大陆见过很多魔族人，所以对他们比较了解？”
柯康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见过很多没错，但是对他们仍然不够了解，但从我和魔族战斗了几百年的经验来看，我不会认错魔族的空间魔法。”
帕托克摇了摇头：“分会长，单凭这一点是没办法令我信服的。会使用空间魔法的又不只有魔族，或许他只是魔力量比较庞大，所以足够领悟空间魔法呢？你也看到了现场的魔石全部都被他的魔力充满了。”
柯康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恐怖之处不是吗？除了魔族和神族以外，恐怕只有传说中只生活在精灵禁地中的精灵，才能拥有这样的魔力量和对魔力的控制力了。而杉，大家都看得出他不可能是神族。”
帕托克提出疑问：“传说中的……精灵？精灵族吗？”一开始他理解的就是精灵族，但精灵族不能和另外两个相提并论，更称不上传说。
柯康想要喝口水，但看到杯子里空空的，只能继续解释。
“不是精灵族，是精灵。
精灵是一种只会在西方禁地中诞生的由魔力构成的种族，他们的存在为这个世界源源不断地提供了魔力。
因为只有极少数个体拥有肉体，加上禁地本身很难进入，所以几乎无法观测到他们的存在。
而除了禁地精灵族以外，其他生活在世界各地的众多精灵族，无论种类全部都是他们的使者和传声筒。”
帕托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他在思考，他的家乡有关于取之不竭的魔力源的传说，莫非就是指精灵？
两个人讨论得有来有回，而维茵斯却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在圣地里没有听说过精灵这个概念，至少他在村子里的时候没有听说过，杉也没有教过他这些。
但听柯康的描述，怎么感觉这个精灵像是圣地的意志？
维茵斯开始回想自己关于圣地意志的知识：
精灵只会在西方禁地中诞生，西方禁地是指我们的圣地之中不可进入的部分，而圣地的意志就居住在那不可进入的圣地“深处”。
精灵为这个世界提供魔力，而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一切都是圣地意志给予的恩惠。
极少数个体拥有肉体，所以难以观测，这是否就是故事中所说的“圣地的意志不会直接出现在圣地精灵族面前，而是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他的孩子们”的原因？
在圣地内的认知中，其他地方的精灵族是圣地意志泼洒出去指引世界的种子，而圣地的精灵族则是圣地意志的孩子。这也对应了柯康所说的最后一点精灵的特点。
维茵斯感觉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样，难以呼吸。
他不愿意接受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圣地的意志竟然是另外一种生物吗？而自己这个种族从出生起就是为另外一种生物服务的吗？
维茵斯因为无法接受这些内容，眉头皱得像是要拧在一起，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而柯康看到维茵斯这副表情，还以为维茵斯也开始觉得杉确实有问题，所以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不知道精灵也不奇怪，大多数人都会混淆精灵和精灵族。
所以，你们觉得，拥有对魔力超规格的掌控力的同时还能使用空间魔法，除了魔族以外，还有谁？
该不会说那是一只凭借自己就拥有了肉体，还从禁地中跑出来了的精灵吧？这个玩笑可比他是魔族更可怕，一个可以在物质界自由行动的精灵，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可能改变一个地区魔力平衡的定时炸弹。”
此时帕托克已经有些认可柯康的观点，但是仍然不想承认：“或许他有神族的血统呢？不是说精灵族……”帕托克说到这里有些脸红，“跟任何种族都没有生殖隔离。”
柯康再次摇摇头：“有庞大魔力的那几支神族，无法使用这种幽暗之神分支的空间魔法。而且魔族以外的人使用空间魔法需要满足两个条件：1、拥有肉体；2、自身拥有庞大的魔力量和操控力。除了那几支不可能的神族以外，那种魔力只有身为魔力源泉的精灵才会拥有。”
帕托克：“难道杉是学会了空间魔法的拥有肉体的超稀有精灵，并且还离开了禁地？分会长，难道你自己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柯康闭上眼睛，表情和语气都有一些不耐烦：“所以我才说只有魔族这一种可能啊。”
可能是因为柯康极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帕托克也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在书本上所学的关于魔族的知识：“杉的身体在没有发动治愈魔法的情况下就复原了，而且战斗之后看上依然游刃有余的样子……魔族难以对付的两个主要原因，对魔族来说使用空间魔法像呼吸一样轻松，以及只要灵魂的核心没有受损，肉体就能够完全再生……”
柯康：“而且魔族们很骄傲，通常情况下他们以魔族的血统为荣从不隐瞒种族，除非带着任务……”
帕托克：“难道，他真的……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两个“科班”出身，从书本上学习过知识，对这个世界有着相对较为完整认知的人，此刻眉头紧锁，试图解释杉身上发生的不合理性。
而被野路子杉教出来的，同样是野路子的维茵斯，此时此刻则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那两个眉头紧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