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壁上的金光终于平静下来,那股刺骨的寒意也慢慢散去。我缓缓睁开眼睛,手还贴在钟壁上,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气息比之前稳多了,就像一锅煮沸的水终于不再冒泡。
我收回手,手指有点僵。刚才那一场大战太耗力气了,灵力几乎被掏空,连带着整个洞天都冷了几分。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程雪衣。”我开口,声音有点哑,“咱们还有几只能用的机关鼠?”
她坐在不远处,正低头看着一块碎掉的玉符,听见我问话,抬起头来:“还能动的有三只,但信号断了两处,传回来的画面都是残的。”她顿了顿,又说,“他确实走了,血光冲着北边去了,破开了云层。”
鲁班七世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块从飞舟上捡来的金属片,一边敲敲打打,一边冷笑:“跑得倒快。不过他右臂都废成那样了,短时间内别想再结印操控傀儡。我看他连剑都拿不稳。”
我没说话,慢慢站起身,走到五行区域的交界处。五种颜色的地盘现在已经稳定下来,各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火区红光微闪,热气扑面;水区泛着蓝光,湿漉漉的凉意渗出来;木区青芽冒头,隐隐透出一股生机。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从药囊里拿出几株随身带着的药材——赤阳草、凝霜兰、青木藤,都是已经成熟的植株。没多解释,直接把它们分别放进对应的区域。
赤阳草一落地,叶子立刻卷了起来,像是被火烧着了,可没过一会儿,边缘就开始由绿转红,叶脉里还浮现出细细的金丝。我伸手探了探,药力波动明显比外面强得多,至少是三倍以上。
凝霜兰刚碰到水区的土壤,根须就像活了一样钻进土里。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叶尖就凝出一颗晶莹的露珠,滴落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荡开一圈淡蓝色的涟漪。
青木藤最安静,埋进土里后只是慢慢伸展,但我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力在一点点变强,远比平常长得快。
“有用。”我低声说。
鲁班七世走过来,盯着火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这地方不仅能养药,还能炼药。要是把离火阵盘嵌进去,控制温度,提纯效率能翻好几倍。”
“先稳住基础。”我说,“高品级的药材优先移栽,低阶的先放外囊。等灵气循环完全自己转起来,再加机关也不迟。”
程雪衣点头:“我可以调一批密封药匣进来,防止外面的浊气污染药材。”
我们正说着,阿箬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她一直守在木区边上,靠着新生成的灵田坐着,怀里是还没醒的阿衡。这时她抬起手,指向钟壁外缘。
我们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血红色的剑光划破云层,笔直地飞向药王谷深处。
“那是……禁地?”程雪衣皱眉。
“对。”我盯着那道痕迹,心里一沉。
血手丹王受了伤不逃,反而往禁地去?他想干什么?找《百毒经》真本?还是想挖出傀儡虫的源头?
“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里多危险。”鲁班七世喃喃道,“除非……他觉得自己能控制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百毒经》出现在凝血树原位的那一幕。那页图样,和阿衡手臂上的血纹一模一样。而现在,那本书还悬在空中,没人敢碰。
“不能再拖了。”我说,“把能搬进来的都搬进来。药草分类移植,机关哨点布置,防御系统加固。他既然敢去禁地,一定会回来。”
程雪衣站起来:“珍宝阁南线还有三个暗仓,我可以下令转移部分物资。”
“好。”我点头,“鲁班,你负责设计一套预警机制,哪怕他离钟十里,也要提前察觉。”
“包在我身上。”他掏出一把铜钉,已经开始在地上画轮廓。
阿箬没说话,只是轻轻摸着阿衡的手背,目光还停在钟壁上。那道血光虽然消失了,但她好像还在看什么。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你还看到别的了?”
她摇头:“不是看到……是感觉。刚才那道光闪过的时候,哥哥的脉搏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
我心里猛地一紧。
拉?共鸣?
难道说,傀儡虫的母体真的在禁地?而阿衡作为宿主之一,还在和它产生联系?
“先别吵醒他。”我压低声音,“等我把药田理顺,马上开始研究解药。”
她点点头,手指轻轻收紧了些。
我重新站起来,走向中心区域。接下来的事必须一步步来。药材生长需要时间,机关布置要精细,而敌人,只会动作越来越快。
我把剩下的几株寒髓芝放进水区,又把一束雷纹草放在金属性区域。这些药在外面很难活,但现在五行分区成型了,存活率至少能提高六成。
鲁班七世已经开始组装第一只机关鼠,零件是从飞舟残骸里捡的,外壳重新熔炼,尾巴接了一根细细的灵丝,连到钟壁上。
“一旦完成,它能在十里内巡逻,靠震动感知动静。”他说,“虽然不能离钟太远,但当个耳目够用了。”
“行。”我说,“先布三只,三角形来回巡。”
程雪衣拿出一枚玉简,开始记录现有的资源。她写得很认真,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灵药存量、机关材料、符纸余量、人员状态。
一切都在慢慢恢复秩序。
钟内的空气也不再死气沉沉。泥土有了呼吸一样的起伏,五行流转带动灵气流动,像某种生命正在悄悄苏醒。
我盘腿坐下,闭眼感受洞天的变化。这一次,我不只是使用者,更像是在和它一起成长。
不知过了多久,阿箬突然抬头,声音微微发抖:“陈玄——”
我睁眼。
她指着钟壁,声音很轻:“那道光……回来了。”
我猛地抬头。
钟壁上,血色剑光再次撕裂云层,这次没有一闪而过,而是悬在禁地上空,久久不散,像一道深深的烙印,刻进了天空。
紧接着,一丝极轻微的震动从外面传来,几乎察觉不到,却被机关鼠捕捉到了。
鲁班七世脸色变了:“有东西在挖。”
“挖?”程雪衣问。
“不是翻土。”他盯着手中的铜盘,眉头紧锁,“是某种结构在开启……像是……封印,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