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格物院,被铁匠铺的 “叮叮” 声叫醒。
鲁二光着膀子抡大锤,铁在炉膛里烧得通红,火星溅到他胳膊上,他也只咧嘴笑一声:“这点火星子,也就给我挠挠痒!”
我站在军械坊门口,看着沈括蹲在地上,用算筹在石板上画导管图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今天要试文气连弩的第三次调试。
之前两次,都是铜管在传输高浓度文气时炸裂 。
第一次炸飞了弩机的木柄,第二次差点溅到赵小乙的胳膊。
此刻赵小乙正扛着修好的连弩,脸绷得像张弓:“李大哥,这次再炸,俺就把这铜管熔了打菜刀!”
我拍了拍他的肩,接过连弩。
沈括递来新换的铜管,声音带着不确定:“李大人,这次俺把管壁加厚了半寸,应该…… 能撑住吧?”
我捏了捏铜管,冰凉的金属触感里,隐约能感觉到文气在里面滞涩流动。
“上弦,注文气!” 我一声令下,往弩机的文气槽里注入《出塞》片段的文气。
淡青色的气流顺着铜管往上爬,爬到一半突然顿住,铜管表面开始出现裂纹,“咔嗒” 声像在倒计时。
“快撤!” 我一把推开赵小乙,话音刚落,铜管 “嘭” 地炸开,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赵小乙摸了摸后脑勺,后怕地说:“好家伙,这力道,比俺娘打俺的笤帚还狠!”
军械坊里的工匠都垂着头,鲁二手里的铁锤还举着,却没再往下落。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带着焦痕的铜管碎片。
阳光透过碎片,照出里面不均匀的纹路,应该是铜管的材质太脆,经不住文气的冲击。
“文气不通,再好的器械也是废铁!”
我捏紧碎片,脑子里突然闪过现代管道的原理:以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合金管道,用多种金属混合增强韧性,或许能用到这儿。
“鲁二,你这儿有玄铁吗?” 我突然问。
鲁二愣了愣,点头:“有!上次修盔甲剩下的,就是太硬,不好熔。”
我又转向沈括:“沈括,你算一算,玄铁里加多少朱砂,能让文气流动最顺畅?朱砂能聚气,玄铁能承重,说不定能成。”
沈括眼睛一亮,立刻掏出算筹在石板上算起来。
算筹拨动的 “噼啪” 声里,鲁二挠着头问:“玄铁加朱砂?这能成吗?俺以前只听说朱砂画符,没听说打铁用啊!”
我笑着拍他的肩:“以前没人试过,不代表不行。咱们格物院,不就是要做别人没做过的事?”
可第一次铸管,还是败了。
玄铁在炉膛里烧了半个时辰,还是黑沉沉的一块,鲁二累得满头大汗,锤子砸下去,只留下一个浅坑。
“俺看是不行了,” 一个老工匠叹口气,“玄铁这东西,不是咱们这些寒门工匠能摆弄的。” 这话像根刺,扎得众人更沉默了。
我看着炉膛里微弱的火苗,突然想起之前作《赠从弟冽》时的青云梯。
文气能凝梯,难道不能熔铁?
我走到炉膛边,深吸一口气,文气在胸口翻涌,《冶铁赋》的句子慢慢成形: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第一句出口,炉膛里的火苗突然窜高,橘红色的火焰裹着淡青色的文气,像条火龙绕着玄铁转。
鲁二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锤子 “哐当” 掉在地上。“接着念!” 他突然喊,声音都在抖。
“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我加重语气,文气顺着声音钻进炉膛,玄铁慢慢变红、变软,最后化作一滩铁水。
沈括赶紧喊:“朱砂!加朱砂!三成!”
鲁二手忙脚乱地往铁水里撒朱砂,红色的粉末融入铁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我伸手在空中虚握,文气顺着我的手势,将铁水塑成管状。
铁水在文气里慢慢冷却,玄铁的黑与朱砂的红交织,形成好看的纹路,管内壁光滑得像镜面。
“成了!” 沈括扑过来,用算筹敲了敲管子,声音清脆,没有一点杂音。
鲁二抱着管子,眼泪都快下来了:“俺打了二十年铁,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管子!”
赵小乙凑过来,伸手想摸,却被鲁二拍开:“别碰!这是宝贝!” 我笑着把管子递给沈括:“测测文气传输率。”
沈括把管子装在连弩上,注入《出塞》的文气。
这次,文气顺着管子顺畅地流到弩箭,没有一点滞涩。
“上膛!射!” 赵小乙早就按捺不住,弩箭 “嗖” 地飞出去,正中百米外的靶心。
“损耗率多少?” 我问。
沈括拿着算筹算了半天,突然跳起来:“三成!比以前低了三成!”
军械坊里瞬间爆发出欢呼,鲁二抱起管子转圈,赵小乙兴奋地挥着长枪,连一直腼腆的沈括,都忍不住拍了拍手。
导管成功的消息传到宫里,武则天龙颜大悦,下旨三日后举办格物院揭牌大典,让满朝文武都来观礼。
接下来的两天,格物院忙得像开了锅:工匠们把新造的文气犁、连弩摆在院里。
沈括带着算学学子写标语,赵小乙则领着禁军挂灯笼,结果把 “格物兴邦” 的灯笼挂反了,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揭牌当天,天刚亮,格物院门口就挤满了百姓。
有来看新鲜的,有想找活干的,还有提着篮子送鸡蛋的。
王老汉非要把新收的鸡蛋塞给我,说:“李大人,俺们能多收粮,全靠您,这点心意您得收!”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转头就让人分给工匠们。
辰时刚到,武则天的銮驾就到了。
她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身后跟着文武大臣,很多世家大族的子弟也在其中。
其中荥阳郑氏的子弟郑修穿着锦袍,手里摇着折扇,扫过院里的农器时,嘴角撇了撇,满是不屑。
揭牌仪式开始,武则天亲自揭下匾额上的红布,“格物院”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可还没等众人欢呼,郑修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指着旁边的文气犁模型,冷笑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这东西看着就是个样子货,寒门工匠做的玩意儿,也配叫‘格物’?”
他说着,突然抬手一挥,折扇打在文气犁模型上,模型 “哗啦” 一声散了架。
木屑溅到鲁二脚边,鲁二当场就红了眼,攥着铁锤就要上前,被我一把拉住。
“郑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
郑修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李大人,不是在下看不起他们这些人。”
“你看看这破犁,能用吗?这什么烂弩,能打仗吗?
“你们制作的这些垃圾能让国库充盈吗?不过是些浪费银钱的玩意儿罢了!”
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点头附和,有的面露犹豫。
武则天皱了皱眉,却没说话,显然是想看看我怎么应对。
我捡起地上的犁铧碎片,看着郑修,突然笑了:“你觉得这些东西不是玩意儿是吧,那我们试试便知。”
我走到连弩旁,沈括已经把玄铁朱砂导管装好了。
我接过连弩,指尖划过弩臂上的纹路,文气缓缓注入。
这次,我选的不是《出塞》诗的意境,而是《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文气顺着导管流到箭上,箭身突然亮起红光,“与子同仇” 四个字清晰地浮在上面。
我抬手,对准百米外的靶心,松开手指。
箭像一道红光,“嗖” 地飞出去,不仅射中靶心,还穿透靶心,“咚”的一声钉在了后面的槐树上,箭尾还在 “嗡嗡” 作响。
这一幕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灯笼的声音都听得见。
郑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扇子停在半空,再也摇不动。
鲁二突然喊起来:“好箭!这箭射得好!”
百姓们也跟着欢呼,声音震得灯笼都在晃。
“郑公子,” 我看着郑修,声音掷地有声,“这一箭,射的不是靶心,是偏见!”
“这文气犁,能让百姓多收粮;”
“这连弩,能让士兵杀敌人。”
“格物院的东西,或许入不了你的眼,却是实实在在有用的!”
郑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武则天走过来,看着槐树上的箭,又看了看我,突然笑了:“太白说得好!格物不是虚耗,是实利!”
“传朕旨意,赐格物院‘天下格物之源’金匾,今后凡格物院所需,国库优先拨付!”
禁军捧着金匾走过来,匾额上的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接过匾额,身后传来工匠们的欢呼,百姓们的叫好,还有鲁二激动的哭声。
赵小乙凑过来,小声说:“李大哥,刚才俺还以为要打起来呢,没想到你一箭就搞定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对付这种故意针对我们的偏见,不能靠拳头,要用实力狠狠打他们的脸。”
阳光洒在格物院的院子里,照在金匾上,照在众人的笑脸上。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从作《静夜思》凝聚文胆,到如今建起格物院,这条路走得不容易,可却值得。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文气器械,还会有更多的寒门子弟找到出路。
而这格物院,就像一颗种子,终将在大唐的土地上,长出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