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沧残存的意识,但远比这更强烈的,是席卷全身的、足以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右臂彻底消失的创口处,血肉模糊,骨骼碎裂,虽然被一股残余的诡异寒息暂时冻结,没有大量失血,但那空荡荡的感觉和神经末梢传来的痛苦更加折磨人。更严重的是体内:经脉寸寸断裂,妖核布满裂纹,黯淡无光,妖力几乎枯竭;五脏六腑因力量反噬和生命本源的燃烧而严重受损,多处内出血;神魂也因为过度透支和最后那一下引爆而变得脆弱不堪,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濒死状态。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妖将,甚至妖帅,受到如此重创,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沧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最后时刻,他心脏处,那枚沉寂下去的太古逆鳞,再次发出了微弱却坚韧的嗡鸣。
这一次,它不再爆发狂暴的力量,而是散发出一种温和、深沉、充满生机的暗金色光晕。这光晕如同最细腻的纱幔,缓缓流淌而出,首先包裹住了他右臂那恐怖的断口。
光晕所过之处,那残留的、属于敖擎的寒冰法则之力和古妖的阴寒气息,被悄然净化、驱散。断裂的血管和神经末梢被柔和的力量抚平、连接,骨骼的碎片被无形之力归位、粘合…虽然无法瞬间重生一条手臂,却完美地处理了最致命的创伤,止住了生机的进一步流失。
紧接着,这股温和的力量开始涌入他千疮百孔的体内。它仿佛拥有着自身的意识,优先修复着最重要的心脉和识海,温养着那即将消散的神魂。断裂的经脉被一点点续接,破损的内脏被缓缓滋养,布满裂纹的妖核也被这股力量包裹,如同被放入温箱般,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却稳定而坚定。逆鳞此刻展现出的,并非战斗时的霸道,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守护与治愈之力。它似乎在压榨着自身某种更深层次的力量,来吊住宿主这最后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沧那即将消散的意识终于被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一丝清明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躺在一片冰冷坚硬的黑色岩石上,周围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古老、苍茫、而又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吸入口鼻之间,竟让他干涸的经脉和妖核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渴望。这里的天地能量,似乎远比外界更加精纯和…特殊?
他试图动弹,却引来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右肩处,那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沉。他只能勉强转动眼球,观察四周。
灰雾之中,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阴影轮廓,仿佛是无数的石碑、残破的建筑、或是某种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时光之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岁月气息。远处,似乎有模糊的咆哮声和能量碰撞声传来,却又显得极不真实,仿佛隔着无数空间。
这里…就是龙门试炼之地?
沧心中明悟。是那接引符和天骄榜令牌最后被激活,将他传送了过来。只是没想到,试炼之地竟是这般景象。
他尝试内视自身,心情更加沉重。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几乎彻底废了。妖核的裂纹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修复的,失去的右臂更是…他看了一眼空荡的右肩,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随即被更加坚韧的光芒取代。
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开始全力运转那仅存的、微弱如丝的本能妖力,配合着逆鳞那股温和的治愈力量,引导着周围空气中那精纯而古老的能量,缓缓吸入体内,尝试着进行最基础的疗伤。
每一个周天的运转都艰难无比,如同在刀山上爬行,带来的痛苦难以言喻。但他意志如铁,死死咬着牙,忍受着这一切,不肯放弃任何一丝恢复的机会。
逆鳞散发出的光晕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的身体,虽然修复速度缓慢,却实实在在地稳定着他的伤势,并阻止了情况的恶化。这件神秘的太古之物,再次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
时间在这片灰雾弥漫的空间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沧依旧躺在冰冷的黑石上,艰难地汲取着能量。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体内那如同破布般的伤势,在逆鳞和自身意志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好转迹象。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疗伤之际——
噌!噌!噌!
数道破空之声骤然从灰雾中响起!
紧接着,五六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闪现而出,将他隐隐包围在了中间。
这些身影种族各异,有人形,有半妖形,但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浓烈的煞气和血腥味,眼神贪婪而警惕地打量着躺在地上、明显重伤濒死的沧,以及他身边那柄虽然残破却依旧散发着不凡波动的碎海戟。
“嘿,运气不错,刚进来就碰到个半死的!”
“那柄戟…是好东西!”
“看他这模样,怕是连捏死蚂蚁的力气都没了了吧?”
“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显然,在这危机四伏的试炼之地,落单的重伤者,就是最肥美的猎物。
沧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刚离虎口,又入狼窝!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一个最普通的妖兵都对付不了!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想要握住近在咫尺的碎海戟,却牵动了全身伤势,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那几名试炼者见状,脸上贪婪之色更浓,不再犹豫,同时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