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一夜过去。
海上的晨曦,驱散了夜的阴霾。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嶙峋的礁石和简陋的建筑上,映照出斑驳的光影。
一大早。
桃地再不斩便命人将黑锄雷牙唤至跟前。
黑锄雷牙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刻意营造的、带着几分讨好和愁容的表情,心中却暗自揣测着这位冷面使者经过一夜思量后的打算。
“雷牙!”
再不斩开门见山,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下达了指令。
“派人去给‘血帆’传话。”
黑锄雷牙心中一凛,连忙躬身。
“使者大人请吩咐,是要警告他们,让他们速速退去吗?”
“不!”
再不斩的声音冰冷而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传话给他们,就说我,雾隐的桃地再不斩,邀请他们首领,到鬼牙群岛来——议事!”
“什……什么?!邀请他们来议事?!”
黑锄雷牙脸上的讨好表情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邀请那群煞星登岛?
这桃地再不斩到底想干什么?
“使……使者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吧!”
黑锄雷牙急忙摆手,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开始百般推托。
“血帆那群人,都是些无法无天、凶残成性的亡命之徒!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听从邀请?
万一他们借此机会,直接大举进攻……”
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种种“危险”和“不可能”,试图让再不斩收回这个在他看来简直是引狼入室的命令。
桃地再不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任由他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那双露在绷带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直到黑锄雷牙自己都觉得词穷,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到这时候。
再不斩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黑锄雷牙的咽喉。
“怎么?”
他微微歪头,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黑锄雷牙的心底。
“你,是想违抗雾隐的命令吗?”
“雾隐的命令!”
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惊雷在黑锄雷牙耳边炸响!
他猛地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
之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在这句冰冷的质问面前,瞬间粉碎!
他清晰地感受到从再不斩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凛冽的杀意,仿佛只要他再敢多说一个“不”字,下一秒,那柄靠在墙边的斩首大刀就会毫不留情地挥下!
违抗雾隐?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尤其是在碧波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的情况下!
“不!不敢!绝对不敢!”
黑锄雷牙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也顾不上去擦。
“我……我这就去!
这就派人去联系血帆的人!一定将您的意思传到!”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和推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狗,慌忙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房间。
这时候,他的背影狼狈不堪,与昨日宴席上那故作豪爽、暗中算计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桃地再不斩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
呼呼呼!!!
腥咸的海风,鼓动着绘有狰狞血色船帆的海盗船。
血帆首领“裂鲸”戈尔所在的旗舰舱室内,气氛凝重。
一名传信的海盗呈上了,来自鬼牙群岛的卷轴。
戈尔,一个身材壮硕如铁塔、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眼神凶悍如鲨鱼的中年汉子。
他粗鲁地扯开卷轴,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
他那粗犷的眉头先是疑惑地拧紧,随即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哼,鬼牙群岛那群没骨头的废物,居然敢邀请老子去‘议事’?”
他瓮声瓮气地嗤笑,随手将卷轴丢在铺着海图的木桌上。
“还是以雾隐使者的名义?”
“雾隐?”
旁边一个精瘦如猴、眼神闪烁的副手立刻尖声叫道。
“老大!这肯定是黑锄雷牙那阴险家伙的诡计!
他知道打不过我们,就想把雾隐拉下水,设下圈套引我们过去!
绝对不能去啊!”
“对啊老大!太危险了!”
“谁知道岛上布置了什么陷阱!”
“说不定雾隐的人早就埋伏好了!”
舱室内,其他海盗头目也纷纷附和,脸上充满了对阴谋的警惕和对鬼牙群岛的不屑。
在他们看来。
这无疑是黑锄雷牙走投无路下的垂死挣扎,和过于拙劣的骗局。
裂鲸戈尔却没有立刻表态。
他粗壮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凶悍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卷轴上。
尤其是在“雾隐使者 桃地再不斩”那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船舱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酒气和一种海盗特有的野蛮味道。
良久。
戈尔才缓缓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躁动的手下,摇了摇头道。
“如果只是黑锄雷牙那条臭泥鳅的邀请,老子当然不屑一顾,直接带人平了他的破岛便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好奇与野性的光芒。
“但这信里,点名是雾隐的使者要见我们……
这倒是让老子,起了点兴趣。”
他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在舱室内投下巨大的阴影。
“雾隐……哼,最近这片海域,可到处都是他们的名头!
碧波岛的上杉家,一夜之间就换了主人,据说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他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眼神深邃。
“老子倒真想亲眼看看,这雾隐的使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能让黑锄雷牙那混蛋甘心当狗,又能让上杉义弘那样的地头蛇一夜覆灭!”
他的声音带着海盗特有的狂妄,却也透着一丝对强者的试探与重视。
“所以!”
他猛地转身,脸上那道交叉的刀疤因兴奋而微微扭曲。
“这鬼牙群岛,老子去定了!就去会会那个叫什么桃地再不斩的雾隐使者!”
“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也掂量掂量……
这雾隐,究竟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