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定格在“00:00”的瞬间,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杜明搀扶着Uncle周,僵在原地,进退两难。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缓慢,每一下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让他头皮发麻。
“闭眼……必须闭眼……”规则里的字句像警钟在脑海里轰鸣。他看着Uncle周毫无血色的脸,对方靠在他身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如果现在停下,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停住了。
杜明的心脏狂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能感觉到门外那道无形的视线,冰冷、粘稠,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他咬紧牙关,做出了一个违背规则的决定。
“Uncle,抓紧我!”他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架起Uncle周,没有闭眼,也没有停下,直接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穿灰色大褂的身影。对方就站在门外,背对着走廊的微光,脸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黑白工作牌上那张模糊的照片——正是李建国。
杜明没有丝毫犹豫,侧身从对方身边冲了过去,甚至能感觉到灰色大褂上散发出的、比冰更冷的气息。他不敢回头,只能死死架着Uncle周,拼尽全力在昏暗的走廊里狂奔。
“违背规则者……留下……”身后传来李建国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杜明的脚步一阵发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能停!”他在心里怒吼,强迫自己加快速度。Uncle周似乎也被这股求生欲感染,用尽最后的力气配合着他,虽然步伐踉跄,却没有倒下。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不知何时都打开了缝隙,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还有细碎的、像是指甲刮擦墙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密集,像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他们困住。
“快到了……就在前面……”杜明盯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那是通往二楼设备间的必经之路。他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摆脱的压迫感。
冲进楼梯间的那一刻,他猛地回头,看到灰色大褂的身影就站在走廊口,没有再追上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在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杜明不敢耽搁,扶着Uncle周一级一级地往上爬。二楼的楼梯间比一楼更暗,霉味也更重。他凭着记忆找到那扇挂着“设备间”牌子的小门,用力推开,带着Uncle周钻了进去。
狭窄的通道里堆满了杂物,他们只能艰难地侧身前进。灰尘被扬起,呛得杜明忍不住咳嗽,他捂住嘴,压低声音,继续往前挪动。尽头的铁窗就在眼前,阳光透过铁锈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那是来自外界的、真实的光。
他扶着Uncle周来到铁窗前,用力推开那扇生锈的窗户。外面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与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院墙就在不远处,不算太高,翻过去应该没问题。
“Uncle,我们马上就出去了!”杜明激动地说,他先翻身爬出窗户,落在后院的杂草丛里,然后回身去接Uncle周。
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重物,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快!”杜明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他伸出手,紧紧抓住Uncle周的胳膊,用力往外拉。Uncle周也拼尽了力气,挣扎着爬出了窗户,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几乎是同时,通道尽头的黑暗里,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指甲又黑又长,正是之前从病房门缝里伸进来的那只!
杜明来不及多想,拉起Uncle周就往院墙的方向跑。身后的铁窗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但他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冲。
院墙不算太高,杜明先将Uncle周扶到墙边,然后蹲下身子,让对方踩着自己的肩膀翻过去。Uncle周虽然虚弱,但动作还算敏捷,挣扎着翻过了院墙,摔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杜明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院墙,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他感觉双腿一阵剧痛,但更多的是逃脱后的狂喜。
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冲到Uncle周身边,扶起对方。两人回头望去,市立第三医院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笼罩在午后的阳光里,看起来和普通的老医院没什么两样,只有那紧闭的窗户和斑驳的墙壁,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我们……逃出来了?”Uncle周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杜明看着医院的方向,点了点头,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掏出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陪床须知,用力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阳光洒在他身上,带来久违的温暖,驱散了那股缠绕多日的寒意。
他们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远离这家吞噬了无数恐惧的医院。身后,那扇二楼的铁窗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杜明知道,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那里——那些诡异的规则,灰色大褂的身影,黑暗中注视的眼睛,还有那弥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的消毒水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他不知道这家医院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规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他只知道,他们逃离了那个地方,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阳光越来越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逐渐远离了那座矗立在城市角落里的、沉默而诡异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