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贵妃执掌凤印的第三日,苏晚晚被秘密召见。不是去贵妃居住的承乾宫,而是西六宫最偏僻的景阳宫。领路的太监神色紧张,一路无言。
景阳宫久未修葺,廊柱漆色斑驳。裕贵妃却在此处设下茶席,屏退左右,只留一个心腹宫女伺候。
“苏主事请坐。”裕贵妃亲自斟茶,姿态谦和得不像刚刚执掌后宫的贵妃,“这景阳宫虽偏僻,却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苏晚晚谨慎入座:“不知贵妃娘娘召见,所为何事?”
裕贵妃轻笑:“主事是聪明人,本宫就直说了。齐妃虽被软禁,但她在朝中的势力仍在。特别是她的兄长李卫,如今在江南手握重兵,若知妹妹受辱,恐生异心。”
苏晚晚心中了然。裕贵妃这是要借密折处之手,清除齐妃的残余势力。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听说,李卫在江南练兵时,曾私自招募死士。”裕贵妃推过一个信封,“这是证据,还请主事转呈皇上。”
苏晚晚接过信封,却不打开:“娘娘既有证据,何不亲自面圣?”
裕贵妃叹息:“本宫新掌凤印,若此时弹劾重臣,恐被非议结党营私。主事执掌密折,由你呈报最为妥当。”
回到密折处,苏晚晚打开信封。里面是李卫与江湖人士往来的信件,确有其事。但仔细推敲,这些信件时间都在三年前,当时李卫正奉命剿匪,招募些江湖人士也情有可原。
裕贵妃此举,分明是要借刀杀人。
是夜,苏晚晚辗转难侧。若如实呈报,李卫必受严惩,齐妃势力将彻底清除。但这样是否公正?密折处是否要成为宫斗的工具?
次日,她求见雍正,将信件呈上,却加了自己的批注:“李卫招募死士确有其事,然当时正值剿匪用人之际,情有可原。且近年来李卫恪尽职守,并无不轨之举。”
雍正看后,不置可否:“裕贵妃对此事很是关切。” “裕贵妃初掌凤印,或欲立威于朝。”苏晚晚谨慎回道。
雍正轻笑:“你倒是公允。不过裕贵妃既然提出,朕也不能置之不理。传旨申饬李卫,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这个处罚不痛不痒,既给了裕贵妃面子,又未伤李卫根本。苏晚晚心中佩服雍正的政治智慧。
然而此事过后,裕贵妃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数日后,苏晚晚收到密报:裕贵妃族兄在苏州的罪行被人揭发,御史已经上本弹劾。
苏晚晚立即明白,这是裕贵妃的报复——她怀疑是苏晚晚泄露了消息。
果然,当日下午,裕贵妃召见六宫妃嫔,当众训话:“后宫之人,当谨守本分。若有人倚仗权势,干涉朝政,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目光如刀,直指苏晚晚。
就在后宫气氛紧张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访密折处——已经被软禁多日的齐妃。
齐妃憔悴了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苏主事,本宫今日冒险前来,是要送你一份大礼。”
她递上一本账册:“这是裕贵妃家族这些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比主事手上那份还要详尽。”
苏晚晚翻阅账册,触目惊心。裕贵妃家族不仅强占民田,还走私盐铁,甚至与南洋海盗有往来。
“娘娘为何要将这个交给臣?” 齐妃冷笑:“她既不仁,休怪我不义。本宫只求主事在适当时机,将此物呈报皇上。”
送走齐妃,苏晚晚心情复杂。后宫争斗,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她这个密折处主事,成了双方都要争取的棋子。
三日后,裕贵妃突然病倒,太医院束手无策。雍正忧心忡忡,召苏晚晚入宫:
“朕知你通晓医术,可否为贵妃诊治?” 苏晚晚诊脉后,发现裕贵妃脉象奇特,似中毒非中毒,与当年雍正中蛊之症颇为相似。
“贵妃娘娘似是中了蛊毒。”她如实禀报。
雍正震怒:“何人如此大胆!” 调查随即展开。所有经手贵妃饮食的宫人都被严刑拷问,最终一个小太监招供,说是受齐妃指使。
齐妃喊冤,但在她宫中搜出了蛊毒药物。人证物证俱在,齐妃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苏晚晚觉得此事蹊跷。齐妃若要下毒,为何要用如此明显的蛊毒?这不像她的作风。
她暗中调查,发现那个招供的小太监原是裕贵妃的心腹。而所谓的蛊毒,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南洋香料,用量适当是补药,过量才会伤身。
真相大白:裕贵妃自导自演,嫁祸齐妃!
苏晚晚将查到的证据密报雍正。雍正看后,沉默良久:
“裕贵妃...果然好手段。” “皇上,此事该如何处置?” 雍正冷笑:“既然她费尽心机要除掉齐妃,朕就成全她。传旨:齐妃废为庶人,裕贵妃...晋封皇贵妃,摄六宫事。”
苏晚晚愕然。皇上明知真相,为何还要奖赏裕贵妃?
雍正看出她的疑惑,轻声道:“朝局如棋,有时需要弃子。齐妃家族势力太大,朕早有削减之意。裕贵妃此举,倒是帮了朕一个忙。”
苏晚晚背后发凉。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只是在利用后宫争斗来平衡朝中势力。
裕皇贵妃上位后,气焰更盛。这日,她召见苏晚晚,态度傲慢:
“苏主事,本宫知你与废后乌拉那拉氏有旧。如今她虽在畅春园静养,但终究是个隐患。”
苏晚晚心中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畅春园偏僻,若发生什么意外,也是常事。”裕皇贵妃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主事觉得呢?”
这是要她对废后下手!苏晚晚强压怒火:“废后已无威胁,娘娘何必赶尽杀绝?”
裕皇贵妃冷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主事若不愿动手,本宫自有办法。”
当夜,苏晚晚秘密前往畅春园。废后乌拉那拉氏见她到来,并不惊讶:
“你终于来了。裕皇贵妃要对本宫下手了,是不是?” 苏晚晚点头:“娘娘宜早作准备。”
废后轻笑:“本宫经营后宫多年,岂是她说动就能动的?”她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先帝所赐的免死金牌,可保一命。但本宫今日将它送给你。”
苏晚晚愕然:“娘娘为何...” “因为你更需要它。”废后目光深邃,“裕皇贵妃下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
回到紫禁城,苏晚晚心事重重。废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的确,她知道太多秘密,对裕皇贵妃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果然,数日后,密折处收到弹劾奏折,指控苏晚晚勾结前明余孽,图谋不轨。证据是她手腕上的梅花胎记。
雍正召她问话:“此事你作何解释?” 苏晚晚坦然卷起衣袖:“此胎记臣自幼便有,但臣对皇上忠心,天地可鉴。”
雍正凝视她良久,突然道:“朕记得,太祖皇帝曾说过,手腕有梅花胎记者,乃天命之人。朕不管你是何出身,只问你:可愿继续为朕效力?”
“臣万死不辞!” 雍正点头:“既如此,朕替你压下此事。但从今以后,你要更加小心。”
风波暂时平息,但苏晚晚知道,裕皇贵妃不会善罢甘休。果然,不久后她接到家书,说家乡的祖坟被人破坏,墓碑上刻着“前明余孽”四字。
这分明是警告!苏晚晚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在这深宫之中,她虽有权势,却难护家人周全。
是夜,她独坐灯下,抚摸着废后所赠的免死金牌,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权力争斗永无休止,今日得势,明日可能就沦为阶下囚。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苏晚晚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纸团从窗缝扔了进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明日酉时,景山老地方见。事关苏主事性命。——故人”
字迹熟悉,是文若明!
苏晚晚心中疑惑。文若明许久没有消息,此时突然出现,所为何事?
次日酉时,她如约来到景山凉亭。文若明早已等在那里,面色凝重。
“苏主事近日可好?” “托文先生的福,还活着。” 文若明轻笑:“主事可知,裕皇贵妃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苏晚晚点头:“略有察觉。” “那主事可知,她为何如此急切要除掉你?” 苏晚晚摇头。
文若明压低声音:“因为皇上欲立四阿哥为储,而裕皇贵妃想立自己的儿子。主事身为密折处主事,对皇上决策有重要影响。”
苏晚晚震惊。立储!这可是天大的事!
“文先生从何得知?” 文若明不答,却道:“裕皇贵妃已与朝中多位大臣结盟,势要立己子为储。主事若不想卷入这场纷争,最好早作打算。”
“文先生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文若明凝视她:“因为我认为,四阿哥才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而主事你,是能影响皇上决策的关键人物。”
送走文若明,苏晚晚心潮起伏。立储之争,历来是最血腥的宫廷斗争。而她,已然被卷入其中。
是夜,她求见雍正,直言立储之事。雍正并不惊讶:
“朕知迟早有人会提起此事。你觉得四阿哥如何?” 苏晚晚谨慎回道:“四阿哥聪慧仁孝,然年纪尚幼,立储之事或可缓议。”
雍正点头:“朕也是此意。不过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他看向苏晚晚:“裕皇贵妃近日动作频频,朕都知晓。你放心,有朕在,无人能动你。”
有了皇帝的保证,苏晚晚稍感安心。但深宫之中的暗流,依然让她寝食难安。
三日后,裕皇贵妃突然邀请各宫妃嫔赏梅。苏晚晚作为特殊宾客,也在邀请之列。
梅林中,裕皇贵妃兴致勃勃,亲自折梅赠予各人。轮到苏晚晚时,她递过一支红梅,意味深长地说:
“梅花虽好,终有凋零之日。苏主事说是不是?” 苏晚晚接过梅花:“花开花落,本是自然之理。但梅花凋零后,来年还会再开。”
裕皇贵妃眼神一冷,随即笑道:“主事好见解。”
赏梅宴后,苏晚晚回到密折处,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拆开一看,是裕皇贵妃的亲笔:
“苏主事若愿助本宫之子为储,必保主事全家平安。否则,休怪本宫不念旧情。”
赤裸裸的威胁!苏晚晚将信烧毁,心中已有决断。在这场立储之争中,她必须做出选择。
而她的选择,将影响整个大清朝的未来。
深宫之中的棋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苏晚晚抚着手腕上的梅花胎记,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既然无处可退,那就迎难而上。为了心中的信念,也为了这天下的安宁。
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