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将磐与队员们身上的血腥与疲惫,一同隔绝在归途的余韵里。栅栏外,晨光驱散夜色,露出被烟火熏染的焦黑土地;栅栏内,族人紧握武器肃立,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没有人因夜袭得手而欢呼,黑牙空荡的位置,像一道淌血的伤口,刻在每个人心头。
星正为磐处理肩头的斧伤,草药敷在伤口上,带来刺痛的清凉,却压不住他眉宇间的暴戾与沉痛。林岩走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无需言语,眼底的坚定已传递出共同的决意。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栅栏外的战场。星连夜指挥挖掘的数十个浅坑,正被灶火持续加热,坑口蒸腾着白茫茫的水汽,隐约传来“咕嘟”的沸水声,几口特制大陶罐架在坑边,翻滚的开水泛着致命的银亮,静静等候着猎物上门。
这是岩山部落为赤岩准备的第一道防线,也是用智慧浇筑的死亡陷阱。
等待的沉寂并未持续太久。当朝阳跃出地平线,金色光芒洒满大地时,远方林线突然剧烈晃动,如同大地在颤抖。
没有试探,没有叫嚣,赤岩部落的主力如积蓄已久的血色岩浆,从黑石谷方向汹涌而出!一百五十余名战士排成严整阵型,踏着沉重步伐逼近,金属矛尖在阳光下连成刺目的“刀林”,脚步声如战鼓擂动,震得人心头发麻。
队伍最前方,赤岩主将赤裸的上身带着昨夜火燎的焦痕,脸上螺旋赤纹因暴怒而扭曲,手中重型战斧拖拽着地面,划出深深沟壑。昨夜的偷袭与大火,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此刻的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凶兽,誓要将岩山部落碾碎。
栅栏后,年轻猎人的脸色因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而发白,握弓的手微微颤抖。“慌什么!”磐的咆哮如惊雷炸响,“记住身后的族人!记住黑牙是怎么死的!”
血腥的煞气穿透恐惧,猎人们眼中重新燃起战意,紧握武器的手渐渐稳定,目光如炬地锁定逼近的赤色浪潮。
“冲锋!”赤岩主将高举战斧,嘶吼着下达命令。
第一波攻击依旧是投矛开路!数十支金属投矛带着尖啸划破长空,如乌云般罩向栅栏。“隐蔽!”林岩厉声下令,猎人们迅速缩身,投矛大多砸在木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栅栏剧烈摇晃,几处旧痕再次裂开,木屑飞溅。
投矛落尽,赤岩战士如潮水般涌向栅栏,踩着填平的壕沟,挥舞战斧就要劈砍木桩。就在他们即将扑到栅栏下的瞬间——
“倒!”林岩的指令通过星的信号箭传遍防线。
守在坑边的族人立刻撬动长杆,架在坑口的陶罐轰然倾倒!滚烫的开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浇在最前排的赤岩战士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撕裂战场!皮甲挡不住沸水的灼烧,被正面浇中的战士当场皮开肉绽,在地上疯狂翻滚;溅到水花的人也疼得嘶吼,冲锋阵型瞬间大乱。白色水汽与血色雾气交织升腾,将战场变成一片哀嚎遍野的炼狱。
更致命的是那些沸水坑!冲在前面的战士收势不及,一脚踩入伪装的坑中,滚烫的泥水瞬间裹住脚踝,皮肉滋滋作响,惨叫声震耳欲聋。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烹煮”式的攻击,凶悍的气焰被彻底浇灭,只剩深入骨髓的恐惧。
赤色的冲锋浪潮,在沸腾的防线前,硬生生停滞下来。
“弓箭手!放箭!”磐抓住战机,厉声下令。
黑曜石箭矢如疾风骤雨般射出,精准命中在沸水中挣扎的赤岩战士,惨叫声中,数道身影应声倒地。赤岩主将看着眼前的炼狱景象,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握着战斧的手因暴怒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他终究没有再下令冲锋——这超出认知的防御手段,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弱小”的部落。沉默片刻,他猛地抬手,发出撤退的号令。赤岩战士如蒙大赦,拖着伤员狼狈后退,在弓箭射程外重新集结,看向栅栏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忌惮。
第一次正面交锋,岩山部落凭借智慧,守住了防线。
赤岩主将站在阵前,冰冷的目光越过蒸腾的水汽,死死锁定栅栏后的林岩。他终于明白,这个看似文弱的外族人,才是岩山最棘手的“毒刺”——那诡异的智慧,比锋利的武器更致命。
狼王收起了轻视,眼底只剩猎人般的阴鸷。他静静凝视着这座布满陷阱的“巢穴”,短暂的撤退不是认输,而是在酝酿下一次更狠、更毒的扑击。
战场陷入短暂的沉寂,却比厮杀时更令人窒息。对峙的硝烟里,算计与杀意交织,真正的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