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郊,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却无法温暖城郊结合部那条僻静小路上的寒意。
李静背着通勤包,脚步轻快地走向公交站,脑海里还在盘算着下周客户经理竞聘的演讲稿。
她丝毫没有察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已经无声地跟了她一段路。
就在她拐过一个弯,行人稀少的瞬间,桑塔纳猛地加速,斜刺里停在她身前。
车门打开,两个穿着普通夹克、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迅速下车,一左一右堵住了她的去路。
“李静小姐?”
为首的男人声音低沉,没什么感情色彩。
李静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男人说着,一只手已经看似随意地搭上了她的胳膊,力道却不容挣脱。
“我不认识你们!救命……”
李静的呼救声还没完全出口,另一人已经用一块浸透了刺鼻液体的手帕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她的挣扎迅速变得无力,视野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冷漠的眼神和迅速关闭的车门。
桑塔纳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暮色中。
李建平家,晚上七点,李建平做好了简单的晚饭,却没什么胃口。
女儿说今晚要加班,会晚点回来。
他独自坐在餐桌前,白天那个“社科院研究员”的影子和王石安那双清澈却带着探究的眼睛,在他脑海里交替浮现。
不安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心头莫名一紧,迟疑地接了起来。
“喂?”
“是李建平主任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略带电子杂音的男声,冰冷而直接。
“我是。你哪位?”
李建平握紧了手机。
“李主任,令爱李静小姐,现在在我们这里做客。”
对方的话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李建平的胸膛。
他的脸色骤然煞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因极度惊恐而颤抖:
“你……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你们想干什么?!”
“李主任别激动。”
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
“李小姐很好,我们只是请她来问点事。只要你配合,她很快就能安全回家。”
“配合什么?你们到底要什么?!”
李建平几乎是在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很简单。我们想知道,陈明远教授当年留在潭州的研究资料,特别是关于新型复合材料的所有笔记和数据,现在在哪里?”
对方终于图穷匕见。
李建平如遭雷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陈教授的东西当年都带回北京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李主任!”
对方的语气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绕圈子了。你是陈教授最信任的助手,当年很多事情经手人就是你。我们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们会再联系你。记住,李小姐的安全,取决于你的合作态度。别耍花样,也别报警,除非你想让你女儿……”
对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李建平僵在原地,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猛地用手撑住餐桌才没有倒下。
“小静……我的小静……”
他喃喃自语,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女儿单纯的笑脸和她可能面临的危险场景在他脑中疯狂交织。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不受控制地耸动起来。
泪水从指缝中渗出。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档案室主任,不是一个背负着秘密的知情人,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女儿的无助父亲。
陈年旧事,家族恩怨,像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死死勒住了他的喉咙,几乎要将他窒息。
绝望的冰冷过后,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保护欲猛地涌上心头。
他不能失去女儿,绝对不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变得异常锐利和清醒。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有所顾忌,没有直接伤害小静,这说明他们投鼠忌器,怕彻底激怒自己或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目前唯一的有利条件。
他必须想办法,必须救出女儿!独自硬扛?报警?不,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恃无恐。报警可能立刻会危及小静的生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漆黑的城市夜景。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田玉兰!
还有她的儿子王石安!
他们是陈明远最亲近的人,或许……也是眼下唯一可能理解并帮助他的人。
尽管过往恩怨复杂,但此刻,为了女儿,他或许只能放下一切,去寻求那一线可能的联盟。
夜,深了。
李建平坐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化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