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在这儿待了十多年?”
阿平点点头。我不由暗暗佩服,换成我恐怕早就疯了。
“那水怪力气这么大,怎么不把你救出去?”
“是我不愿意。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害怕外面的那些东西,这里总归安全些。”
我看看阿平,又看看水怪:“你居然能和它相处,真不简单。”
阿平腼腆地笑了:“其实我小时候就见过它。我家在湖北,从小在江边长大。有次和几个伙伴在江里游泳,突然有人溺水了。我们潜下水救人,就在江底遇见了它。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害怕,觉得新奇,还和它玩耍,喂它吃东西。天黑后它就消失了。没想到在我快死的时候,又遇见了它。”
我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爷爷常说的缘分吧。
见阿平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虽然沉船的谜团尚未完全解开,但我确信与那尊青铜器有关。
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阿平,我还有几个同伴在这艘船上,我得去找他们。你是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等救援?”
“我跟你走!您这么厉害,跟着您我放心!”
“呜——”一旁的水怪突然发出不满的声音。我们转头看去,这只两米多高的巨兽孤零零地蹲在角落,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仿佛含着泪水。
阿平站起身,走到那颗蓝色的大脑袋前:“大个子,我要走了,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水怪发出轻轻的嘶嘶声,张开粗壮的手臂和阿平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它跃入江中的落寞身影,我突然觉得这个丑陋的怪物也有可爱之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很多年后,当我们在据点回忆往事时,阿平总是说,要是能回老家,一定要去找找那只水怪。
后来他确实回去了,却再也没见过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和阿平离开观察室,按照他的指引,找到了船长用作休息的第二卧室。
“我在船上认识个朋友叫鲁方。他之前提醒我要小心船上的人,还约我一起调查,但我没答应。”阿平压低声音,“不过我把他的话记在心里,特别留意过船长的行踪。他偶尔会在这里休息,但大多数时间都在船长室。就算在这儿,他也从不睡觉。”
“不睡觉?那他在做什么?”
阿平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别装了,这儿就我们两个活人。”
“ ** 。”
“ ** ?什么药?”
“哎呀,就是……那个药啊, ** !”阿明说道,“不过他的方法很特别,必须配着那铜缸里的水一起吞。”
“啊?那青铜罍里的水?”想到那青铜罍是从古墓里捞出来的,里面的液体都算千年“老汤”了,我就一阵反胃,“对了,我问你,给你们注射的药也是从那里提取的?”
“没错!”
这问题其实白问,之前我调查青铜罍的时候,答案已经明摆着了。
现在最让我困惑的是,这青铜罍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走到船长的休息室门口,门果然从里面锁死了。
“恩人您让开,让我来!”说完阿明扎稳马步,一记冲拳,铁制的舱门应声凹陷。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是海猿再世!要是他发起狂来,我还有命活?
“那个,阿明,你这病不会复发吧?”
“托您的福,我现在浑身舒坦。就是有一点,感觉力气好像变大了不少。”
那哪是“好像”变大了,根本就是变大了啊!正常人谁能一拳打飞铁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阿明居然因祸得福,变成大力士了。
我和阿明走进船长休息室,房间极小,简直像蜗居,仅容一张床和一人侧身通过。
墙上还装了架子,堆满文件,看来这船长还挺爱读书。
我们分头行动,我翻架子上的文件找线索,阿明检查房间各个角落。
果然不出所料,我在架子上找到了这艘船的出航记录。
从记录来看,这根本不是游轮,船上所有乘客信息都是伪造的,真正登船的都是与方远背后的跨国企业有过备案的人。
此外,我还发现这艘船几十年前曾被某地考古队征用,作业地点就在丹江口附近。
有一页标注着“丹江水下地宫考古备案”。
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当时的考古记录?一般来说考古报告不会对外公开。
这份报告清楚列出了丹江水下地宫出土的文物,其中一项写道:
巨型兽纹青铜罍——内盛类似酒的液体,具致幻效果——初步判断年代早于商代
诡异的是,同一页所列的其他文物年代各异,有汉代的、宋代的,还有春秋战国时期的。
还有几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丝绸、虫茧、铜剑和陶瓮。
毫无疑问,这些都来自前面五层古墓。
但报告中既没提到欧丝国,也没提力牧陵,连黄忠墓也没写。
回想我从山洞进入古墓以来,除了祖父和其他几家留下的痕迹,墓里一切都保持原样,说明前五层古墓没被盗过。
那这些东西又是从哪来的?
“恩人!快来看!”忽然,从房间某个角落传来阿明的喊声。
这房间明明这么小,可我回头却发现阿明不见了:“你在哪儿?”
“这儿!您推一下最里面的墙!”
我伸手试探着推了推房间最深处的墙面,没想到那面墙竟是能活动的——原来这里藏着一道暗门。
可这道暗门未免也太容易被发现了。走进暗门后,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暗门内侧原本设有精巧的机关,但似乎前任船长在离开时已经将其固定住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船上一位力气异于常人的船员竟用蛮力破坏了机关。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力出奇迹吧。
沿着台阶下到地下室,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惊。这里不仅堆放着被船长私藏的文物,更骇人的是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人体器官。每个玻璃罐上都标注着“林晓晓”这个名字,从罐中保存的女性特征器官来看,这应该是个女孩的名字。其他容器里还陈列着男性生殖器官、眼球、鼻腔组织、大脑等人体组织。
这令人作呕的场面让我确信,船长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让他死在船长室真是太过便宜他了。
我强忍不适,将视线转向中央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
“天啊,我早就觉得这个船长不正常,没想到居然变态到这种程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您又发现什么了?”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恩人。”
“那该怎么称呼您?”
“陈思瑜。大家都叫我咸鱼或者小瑜,随你便。”
“那我就叫您瑜儿吧,我们那儿都这么称呼亲近的人。”
我不禁腹诽,这地方的民风倒是淳朴,就是称呼起来未免太过亲昵。
“瑜儿,这本子上写了什么?”
我快速浏览着日记内容。当读到几十年前探索丹江水下宫殿那段记载时,突然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根据日记记载,这艘船真正的船长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遇难——在一个暴雨倾盆的长江洪汛之夜,被日记的作者推入了汹涌的江水中。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布局数十年的阴谋。
事情要从几十年前一支业余潜水队说起。这些潜水爱好者在长江活动时,意外从水底打捞起一件青铜簋。这种古代祭祀礼器,在先秦时期常与鼎配套使用,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
这个发现立即惊动了河南、湖北两地的考古学界。首批前来考察的正是张朋带领的考古队,而后来成为方圆游轮船长的日记作者,当时就是考古队的一员。
船长在日记中详细记录道:当他们跟随张朋潜入江底后,在河床淤泥中发现了大量年代各异的文物。更令人震惊的是,淤泥之下竟掩埋着一座完整的地宫。最神奇的是,这座地宫利用淤泥作为天然屏障,将江水隔绝在外,内部还存有可供呼吸的空气。
这一重大发现让整个考古队兴奋不已,他们立即向上级提交了发掘申请。然而还没等到批复,新的变故就发生了。
在等待审批的日子里,考古队持续在水下展开缓慢的挖掘。不少队员反映,他们时常能在地宫中听见诡异的声响。
其中尤以这位新船长最为频繁,他总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引诱。
最终,他循着声音在地宫里找到了一件青铜尊,并在其中看到了一幕离奇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坐拥无尽的财富,名扬四海。同时,他还听见青铜尊中盛着的液体里,仿佛有人在低语。
那声音既陌生,又像是他自己的。
于是,新船长决定取代原本的船长,将青铜尊据为己有,独自研究。
在一个雨夜,他杀害了原船长,将尸体抛入江中,随后换上对方的衣物,冒充其身份。
“可他的长相和原船长并不一样,怎么可能瞒过其他考古队员?”
我也对此感到疑惑。
继续翻阅笔记。
他自然清楚,仅靠换一身衣服无法骗过朝夕相处的队友。
因此,他又犯下了更残忍的罪行。
杀害船长后,他剥下了对方的脸皮,随后又在夜里杀害了女队员伍思思。
他将剥下的脸皮浸泡在青铜尊中,洗去血迹,制成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
接着,他将伍思思的遗体伪造成遭侵犯的样子,丢弃在荒野。
第二天,考古队找到了伍思思的遗体,众人以为她是被原船长凌辱后杀害,而凶手已畏罪潜逃。大家既痛心伍思思的遭遇,又痛恨凶手的残暴,无人再去留意这位“船长”是否真是本人。
就这样,他顺利占有了青铜尊。
在研究过程中,他发现了古代关于“人祀”的习俗,这让他陷入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