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之前几次不得已出席场合时，那些看似关切实则打探、看似同情实则嘲讽的目光，如芒在背。
当袅袅一听，立刻反驳：“你这想法不对！凭什么我们就得躲着藏着？嫡姐，你想想，你自身条件差吗？模样、身段、气质，哪一样输给她们？只要我们打扮得足够惊艳，拿出最好的状态，闪瞎她们的……呃，眼睛！她们羡慕还来不及！”
她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如同献上锦囊妙计：“一旦你在上流圈子里重新赢得了风评，大家都夸你美，更会打扮了，更有气度了，这些好话传回三皇子耳朵里，你猜他会怎么想？那不比我们自己哭哭啼啼或跑去跟他吵架强多了？这才是最有力的打脸！”
当婷婷被这“打脸”一词弄得有点懵，茫然地问：“打……打脸？怎么还要动手呢……”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实在有失体统。
当袅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真动手！是打个比喻！意思就是要让他后悔，让他意识到他错过了多么好的你！只有让他感觉到极致的后悔，他才会自己乖乖地回到你身边，求着你看他一眼！懂吗？”
当婷婷似乎听懂了一点，但眼神里的怯意更浓了，她摇了摇头，声音细弱：“不……不行，袅袅，我还是不敢。我一个人应付不来那些……”
看着嫡姐这副畏缩的样子，当袅袅简直恨铁不成钢，她一咬牙，豁出去了：“怕什么！我陪你去！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怯懦、连连摇头的当婷婷几乎瞬间抬起头，眼睛唰地一下亮了，毫不犹豫地接口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那答应之快，语气之干脆，与前一秒的犹豫怯懦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袅袅：“……？”
她看着瞬间“阴转晴”甚至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笑意的当婷婷，忽然有种……自己是不是跳进了某个挖好的坑里的错觉？
“嫡姐你……”当袅袅眯起眼，怀疑地打量着她。
当婷婷立刻收敛了笑意，恢复了一副“我好柔弱但我很听话”的样子，乖巧地点头：“嗯嗯，有妹妹陪我一起去，我就放心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
当袅袅：“……”
得，这感觉更强烈了。她这位嫡姐，好像……学坏了？
秋意渐浓，相国寺的银杏披上金裳，一年一度的秋季诗会如期而至。当袅袅觉得这正是个绝佳的预热机会，不由分说地拉着当婷婷钻进了“优衣库”的样衣间。
“快快快，嫡姐，就这件！还有这件！”当袅袅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幸好当初设计样衣时，多是按着当婷婷的尺寸做的，两人身量相仿，只是当婷婷身段更为丰腴婀娜，而当袅袅则更显纤巧灵动。
最终，当婷婷选了一身秋香色缀暗纹提花的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的半臂比甲，线条简洁利落，愈发衬得她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清冷。而当袅袅则挑了一身海棠红的立领斜襟衫子，配着墨竹纹的马面裙，鲜艳活泼，又不失雅致。
姐妹俩打扮停当，互相打量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
当她们相携出现在相国寺诗会现场时，果然瞬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那些目光复杂极了——有惊讶于这对传闻中水火不容的侯府姐妹，此刻竟亲昵地手挽着手，言笑晏晏，关系好得不像话；但更多的，则是被她们身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看似寻常却处处透着精巧别致的服饰所吸引。那是一种不同于当下流行繁复风气的利落与清新，在满园珠翠华服中，反而格外抓人眼球。
诗会流程依旧，吟诗作对，品评书画。
当袅袅一如往昔，凭借着脑子里那些跨越时空的“网络热梗”和巧妙接续，时不时逗得满场哄笑，气氛活跃异常。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其间，像一尾灵动的小鱼。
而一旁的当婷婷，似乎也被妹妹这种无所顾忌的活力所感染，褪去了几分往日的矜持疏离，竟也敢在当袅袅与人“斗诗”时，悄悄扯扯她的袖子，低声为她出主意，或是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那份独有的书卷气与悄然绽放的明媚，引得不少青年才俊频频侧目。
比试环节结束，进入自由交谈时间。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当婷婷身边，不知不觉围拢了好几位年轻公子，你一言我一语，或关切问候，或探讨方才的诗句。即便知晓她是三皇子妃，但鉴于她与三皇子关系不睦在京中早已不是秘密，总有些自恃才学或家世的人，仗着几分心思上前搭话，试图博取好感。
而当袅袅那边则更是热闹。她被一群男男女女、甚至还有几位好奇的老夫人围在中间。才子们想与她探讨诗词妙句，夫人们则更直接，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瞟，忍不住询问这身别致的衣裳是在哪家绣坊订做的，料子看着真不错，款式更是新颖。
正当当袅袅应付得有些口干舌燥，当婷婷也被围得略显局促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及时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是单承宴。
他面色沉静，只略略对周围点头致意，便自然地握住了当袅袅的手腕，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借过。”随即又目光扫向当婷婷那边，“三皇子妃，请一同过来，住持大师有请。”
众人见他神色冷峻，又是赫赫有名的七皇子，只得让开道路。单承宴就这样一手牵着当袅袅，一边护着当婷婷，硬是从热情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将姐妹俩带到了相国寺后院一处僻静的竹亭下。
“呼……总算出来了。”当袅袅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当婷婷也心有余悸地抚着心口，脸颊微红：“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真是吓人。”
“吓人什么呀，这说明咱们成功了一半！”当袅袅眼睛亮晶晶的，“效果多好！接下来，就等着收哪家夫人的拜帖，请我们去‘女子茶话会’上再溜达溜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