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袅袅闻言,非但没紧张,反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其实臣妇也正想着,抽空回永寿宫给太后娘娘也做一顿尝尝鲜呢。”
单承宴的关注点却在另一方面,他剑眉微蹙,神色凝重地看向太子:“皇兄,如今土豆一事已传遍朝野,恐有宵小之徒觊觎,或暗中破坏。粮仓守卫、运输路线,务必加派人手,严加防范!此事关乎万千灾民性命,容不得半点闪失。”
太子郑重点头,神情肃然:“七弟放心,孤省得轻重,已做了安排。”他随即又转向当袅袅,语气缓和了些,“弟妹,这土豆……究竟如何保存?制作又有何讲究?孤手下那些人,怕是两眼一抹黑。”
当袅袅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太子殿下放心!这土豆皮实着呢,淋点雨、吹点风、晒点太阳都不怕,只要别让它湿乎乎地闷着就地发芽,都能吃!做法也简单,蒸煮烤炸炖都行,明日臣妇进宫给父皇做完,出宫就直奔粥棚,手把手教会您指派的人!包教包会!”
“好!如此甚好!”太子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恰在此时,下人恭敬来报:“殿下,夫人,太子殿下,晚膳已备好,请移步前厅。”
当袅袅连忙起身,笑着解释:“知道太子殿下苦等半日,晚膳未曾用过,臣妇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特命人去樊楼买了些现成的菜肴,粗陋了些,还请殿下莫要嫌弃,赏脸一同用些。”
单承宴看着自家夫人落落大方、体贴周到的模样,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宠溺。
太子也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毫不推辞:“有劳弟妹费心,孤便叨扰了。”
三人移步前厅。精致的食盒打开,香气四溢。
太子只扫了一眼菜式,便笑道:“樊楼的‘八宝葫芦鸭’和‘蟹粉狮子头’,弟妹果然心思玲珑,都是孤偏爱的。”
席间,气氛渐渐放松。
太子一边优雅地用膳,一边像是闲聊般提起了朝中另一件闹心事:“说起来,老三查贪腐那摊子……如今粮食压力骤减,他本可顺水推舟就此收手,也算功德圆满。偏生他不知作何想,竟又向父皇自请,非要继续彻查到底!”
单承宴闻言,放下银箸,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奈:“三皇兄此举,无异于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大相公一心为国,清廉耿介,眼看再过几年便可荣休安享晚年。明眼人都知他除了俸禄并无他财,无非是……多纳了几房妾室,开销大了些。三皇兄却揪着这点,以‘需查清养家之资来源’为由,非要清点其家私,硬是把老人家气得一病不起,至今未能上朝。”
当袅袅听得入神,夹菜的筷子都慢了下来,耳朵竖得老高。
这朝堂八卦,可比戏文精彩多了!
太子也摇头附和:“何止大相公!谏院大夫、大理寺卿……哪个没被他寻些稀奇古怪的由头盘查过?父皇在御书房都为此痛斥他好几回了,说他‘行事乖张,不恤老臣’。”
单承宴揉了揉眉心,语气带上几分真切的忧虑:“若三皇兄再这般‘刚正不阿’下去,父皇怕是真要换人接手这烫手山芋了。如今这局面,得罪的人太多,查又难查清,不查又无法收场……这烂摊子,多半要落到我头上。” 他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令人头疼的景象,“唉,想想都……”
“噗……”太子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但随即又觉得不妥,轻咳一声,转而说起另一桩八卦,“咳,说起来,三弟妹那边,近日府里也颇不太平,闹得是鸡飞狗跳。”
单承宴挑眉,故意揶揄道:“哦?皇兄如今怎么也跟市井妇人一般,对这些闺帏之事知之甚详了?”
太子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解释:“是太子妃!她去那些夫人茶会、诗会,听那些女眷们嚼舌根,回来当闲话与孤说的!”
当袅袅却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地追问:“三皇子妃闹什么?快说说!”
太子回想了一下太子妃的转述:“众说纷纭。有说是知晓你们去了温泉别苑,吵闹着也要去,老三不准;有说是日日见不着老三人影,抱怨自己如同守活寡;还有说是因老三得罪了太多朝臣,如今京中雅集诗会,递到三皇子府的帖子都寥寥无几了,让她颜面尽失。”
当袅袅瘪瘪嘴,心里暗道一声“活该”,可转念想到当婷婷那副骄纵性子被困在深闺的憋闷,又隐隐生出一丝同为女子的怜悯,轻轻“啧”了一声。
太子似想起什么,看向当袅袅:“对了,三弟妹不正是弟妹你的嫡姐?怎么平日里也不见你们姐妹走动?前些日子城外赈灾,三皇子府也捐了几石粮食呢。”
当袅袅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哦?她也捐了?倒是……难得。”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晚膳毕,太子告辞离去。
送走太子,当袅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酸痛:“累死了,快备水,我要沐浴!”
单承宴环顾四周,状似随意地问:“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翠竹那丫头在你身边伺候?”
当袅袅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往里走:“云香坊最近在研制几款新香,她心思细,留在铺子里盯着了。”
“哦……”单承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看着当袅袅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通往浴室的垂花门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不一会儿,当袅袅刚踏入雾气氤氲、温暖舒适的澡房,还没来得及褪尽衣衫,就听身后门扉轻响。
她愕然回头,只见单承宴已泰然自若地踱步进来,反手便关上了门,还对着侍立在旁的婢女淡淡吩咐:“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有预谋。
“单承宴!”当袅袅又羞又恼,抓过布巾挡在身前,气得跺脚,“你堂堂皇子!知不知羞!行事怎如市井地痞流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