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性代数随堂小测的卷子发下来时，苏想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迫不及待地翻看分数——78分！
比上次好那么一点点点点！
但仔细看错题，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又错了三道基础题，都是概念性的、在陈知行和周炽看来可能“侮辱智商”的送分题。
一道是关于矩阵秩的基本性质理解偏差，一道是特征值计算粗心漏项，还有一道甚至是单位矩阵的乘法规则记混了。
然而，卷子的最后，那道老师用来拉开差距、难度极高的综合大题旁边，却打了一个鲜红的勾，旁边还有批注：
“思路清奇，解法巧妙！”
那道题，她根本没有用课堂上学过的标准方法。
她当时卡壳了，情急之下，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了姐姐笔记里某个角落里提到的一个类似几何变换的思想！
她死马当活马医，尝试着套用了一下，居然歪打正着地解出来了！
虽然步骤写得磕磕绊绊，但核心逻辑是对的。
这种“基础题全军覆没，难题歪打正着”的巨大反差，再次在她身上上演。
讲台上，老教授推了推眼镜：“这次小测，整体还可以。
最后大题有点意思，只有个别同学做出来。我们重点讲一下这道题。
至于前面的基础题，都很简单，应该没人错吧？就不浪费……”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想的手犹豫地、怯生生地举了起来，像风中颤抖的嫩芽。
她想问那三道基础题，她真的没搞懂。
这些基础题必须弄懂，不然以后的课会更跟不上。
教授目光扫过教室，看到了那只举起的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哦？还真有同学要问基础题？是哪位同学这么幽默，跟老师开玩笑呢？”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想身上，伴随着一阵压抑的低笑声。
大家都觉得教授说得对，那种题怎么可能不会？
苏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举着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死死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卷子里。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她吞没。
教授显然也没当真，只当是个小插曲，笑呵呵地开始讲解那道难题：
“好，那我们来看最后这道题，通常的做法是……”
那道题难度极高，教授讲得很快，推导过程复杂无比。
课间休息，同学们纷纷离开座位活动。
她完了……她又成了笑话……
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苏想像被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对着那三道刺眼的红叉和那道她“莫名其妙”做对的难题，眼眶发酸。
就在这时，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从旁边悄无声息地推到了她的桌面上。
苏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旁边。
陈知行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他微微抿紧的唇线和似乎无意间靠近她这边的手肘，暗示了纸条的来源。
苏想的心脏怦怦直跳，做贼似的飞快地捏住纸条，藏到课本下打开。
上面是陈知行那清晰工整、力透纸背的字迹，没有一句废话！
只有三道她做错的基础题的正确解法、详细步骤，以及每一题所涉及的最核心、最容易混淆的概念点，用最精炼的语言标注得清清楚楚。
仿佛他早就预料到她一定会错，早就准备好了这份“参考答案”。
苏想的鼻子一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激。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份来自冷面学神的暗中援助，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抽走了她压在胳膊下的试卷！
“哎！”
苏想低呼一声，抬头看见周炽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拿着她的试卷，眉头紧锁地看着那几道错题。
“啧，这种题也能错？”
周炽嘴上嫌弃着，动作却飞快地从自己桌上拿过一支红笔，根本不容苏想反抗，就在她试卷的空白处唰唰地写了起来。
他不是简单地写答案，而是边写边画！
“你看这里！秩的本质是线性无关！画个图！这样！这样！是不是一下就清楚了？”
“特征值这里你肯定是这里符号搞错了！记个口诀！左乘右逆特征值，记住没？”
“单位阵更简单了！你就把它当成乘法里的1！任何数乘1都不变！矩阵乘它也一样！”
他用各种奇怪的比喻、图形、甚至自创的口诀，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三道题讲完了！
虽然速度快得像打仗，但却奇异地比标准答案更容易让人记住。
写完画完，他把试卷塞回苏想手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小爷我讲得比老王头清楚吧？”
苏想看着试卷上那龙飞凤舞的红色笔记，
又看看旁边陈知行那张写满严谨步骤的纸条，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酸又涨。
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在帮她。
“谢……谢谢……”
她声音哽咽，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周炽大大咧咧地一摆手：“谢什么！下次请我吃饭就行！”
说完就跑去找别人聊天了。
陈知行则在她道谢时，极轻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书上，仿佛刚才递纸条的不是他。
苏想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和画满红笔记的试卷，低下头，拼命眨回眼里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