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太他妈好吃了!”
周炽含糊不清地称赞,感觉这是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连陈知行都忍不住比平时多吃了半碗,低声说:“谢谢。”
李泽川一边挑剔着兔子肉不够嫩,一边筷子却没停过。
何劲松沉默地吃着饭,这是他三天来吃的第一顿正常饭菜。
他看着忙碌后脸颊微红、却仿佛带着光晕的苏想,又看了看那几个因为一顿像样的饭菜而重新焕发活力的“脆皮”天才,冷硬的嘴角微微抽动。
真是,货比货得扔——这几个天之骄子离了实验室,生存能力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苏想强!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糟糕的睡眠环境,加上可能那天晚上着了凉……
让团队里最冷静的“大脑”陈知行,在一天清晨被发现烧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连床都起不来了。
在这缺医少药的荒僻之地,发烧可不是小事。
团队瞬间陷入了新的恐慌。
核心算法正到了最关键的集成阶段,陈知行负责的部分是逻辑基石,无人可以替代。
“我去附近镇上找医生!”周炽急道。
“不行!”
何劲松立刻否决,“我们的位置和任务都是保密的,不能引起任何外部注意。”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老陈烧坏脑子?”
周炽急了。
苏想摸了摸陈知行滚烫的额头,当机立断:“先用物理降温!我去烧热水,找找有没有白酒。”
她让周炽和李泽川帮忙,用冷毛巾不断给陈知行擦拭额头、腋窝和手心脚心。
她自己则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小半瓶何劲松用来消毒的高度白酒。
她小心翼翼地用酒液稀释后,加入温水,亲自一点一点地喂给意识有些模糊的陈知行。
她的动作轻柔而耐心,与平时在代码世界里的犀利判若两人。
周炽和李泽川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他们从未见过苏想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何劲松默默地将自己的军大衣加盖在陈知行身上,又出去检查了一下发电机,确保供电稳定,不影响必要的设备运行。
“我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用的草药。”
她拿起一个小篮子,快步走出屋子。
何劲松沉默地提上军用水壶跟上:
“山里你不熟,我来指路。有什么能用的,告诉我。”
苏想没有推辞,两人在山坡背阴处仔细寻找。
凭着以前照顾姐姐时跟老人学来的土方,她辨认出几株蒲公英和薄荷,又幸运地找到一小片野生的鱼腥草。
“这些都有清热消炎的作用,虽然比不上西药,但现在只能靠它们了。”
苏想一边小心采摘,一边解释。
回到住处,苏想立刻忙碌起来。
她将部分草药清洗干净,放入锅中加水煎煮,又将剩下的薄荷和蒲公英捣碎,用干净的布包好,递给守在床边的周炽:
“用这个给他擦身子,薄荷能帮助降温散热。”
整个白天,在苏想的指挥下,几个男生轮流照顾陈知行,用草药包擦拭,更换冷毛巾。
苏想则守在灶台边,小心看顾着那锅草药汤,确保火候恰到好处。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忙碌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
黄昏时分,在物理降温和草药的共同作用下,陈知行的体温终于有所下降,人也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看到苏想正端着一碗深色的药汤,小心翼翼地吹凉。
“醒了?正好,把这碗药喝了,是清热消炎的。”
陈知行看着苏想布满血丝却充满关切的眼睛,以及她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陈知行看着她,这个平时逻辑至上、情感内敛的天才,此刻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而复杂的暖流。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低地说了声:“谢谢……辛苦你了。”
苏想摇摇头,笑了笑:“没事,是大家一起照顾你的,快点好起来,我们还需要你呢。”
一旁,周炽看着苏想对陈知行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李泽川则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眼神在苏想和陈知行之间转了转,
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如山,目光却始终落在苏想身上的何劲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艰苦的保密环境,像是一个加速器,不仅考验着他们的意志和能力,
也让一些潜藏的情愫,在压力与依赖中,悄然滋生,暗流涌动。
陈知行的病情刚刚稳定,团队还未来得及喘息,
何劲松带来的新消息就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可能暴露了。”
何劲松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刚从一次外围巡查回来,身上还带着山间的寒露和泥土气息,
“东南方向三公里外,发现不明身份人员的活动痕迹,装备专业,不像是普通村民或勘探队。”
临时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冻结。
连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似乎都变得刺耳起来。
“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周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法确定,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何劲松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蜂巢项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必须假设最坏情况。
这里不能再待了,立刻执行二号预案,紧急转移!”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机会告别这个刚刚熟悉起来的破败“家”。
销毁所有不必要的纸质资料,打包核心设备和数据,清除居住痕迹……一切都在何劲松简洁有力的指令下高效进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就连周炽和李泽川也习惯了这种军事化的节奏,尽管脸色发白,但动作没有丝毫拖沓。
苏想迅速将自己的物品和最重要的算法手稿收进背包,然后主动去帮忙拆卸和打包实验设备。
她的动作依旧沉稳,只是紧抿的嘴唇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陈知行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帮忙,被苏想强行按了回去:
“你病还没好利索,别添乱!”
她将最后一瓶水塞进他的行李,“路上照顾好自己。”
陈知行看着她因为忙碌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辆吉普车在夜色掩护下,如同幽灵般驶离了废弃的农林研究所,朝着更深、更荒凉的大山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