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敞开的阳台，卷起窗帘，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书房内浓重的骚臭和更浓的恐惧。
周建仁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如同打摆子般剧烈颤抖，过了许久，那蚀骨的寒意和濒死的恐怖才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沉的惊悸。
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手忙脚乱地锁死书房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眼睛惊恐地扫视着房间每一个角落，仿佛那个恶魔般的少年随时会从阴影里再次走出。
一千三百万！
这几乎是他能动用的所有流动资金的大半！但他不敢不给。那双冰冷非人的眼睛，那根闪烁着星辉、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细针，已经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死死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有丝毫违逆，甚至只是拖延，对方绝对会让他体验到比死亡更恐怖的痛苦，并且一定会牵连他的家人。
“疯子…怪物……”周建仁牙齿咯咯作响，颤抖着手捡起地上那张写着账号的纸，如同捧着催命符。他此刻无比后悔，当年为什么要贪图那点钱财，去招惹这尊煞神。
不，当年的秦陌明明只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废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深想，巨大的恐惧已经彻底压垮了他的心智。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凑齐钱，打发走那个恶魔，然后举家出国，躲得越远越好！
……
离开云山苑，秦陌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几个起落便已远离那片富人区。
手中的布袋里装着近五十万现金，再加上周建仁即将“偿还”的一千三百万，足够他应付那场私人交流会，甚至能购入一些不错的资源。
但他并未感到轻松。
地球灵气贫瘠，资源稀缺，仅靠金钱购买，终究是杯水车薪，且容易暴露自身。他需要更稳定、更隐蔽的资源来源。
《万源归一诀》虽能吞噬万物本源，但若能有意识地引导，效率将截然不同。阵法，便是最好的选择——聚灵、防御、杀伐，妙用无穷。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布置最基础的聚灵阵，也需要蕴含灵气的材料作为阵基。
他的目光投向了江城郊外。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他在高空时的惊鸿一瞥，城西方向似乎有一片荒废的丘陵地带，人迹罕至，或许能找到一些蕴含微弱灵气的顽石或老木，暂解燃眉之急。
身形再动，速度更快，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流光，直奔城西。
半小时后，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出现在眼前。这里曾经似乎试图开发过，但不知为何烂尾，只留下些残破的地基和疯长的杂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秦陌神识全开，如同精细的梳子，缓缓扫过这片区域。
大多数地方都是毫无灵性的死寂。但在掠过一片背阴的乱石堆和几株枯死不知多少年的老树时，他的神识微微一动。
有戏！
他快步走去，从那乱石堆中翻找出三块拳头大小、质地异常坚硬、触手冰凉、内部隐约蕴含一丝极微弱地煞之气的黑色石头。又从那枯死的雷击木树心处，截取了一段焦黑却依旧坚韧、残留着一丝微弱阳罡气息的木芯。
“阴煞石，阳罡木……品质低劣，聊胜于无。”秦陌掂量着手中的材料，虽然不满意，但以此布下一个微型聚灵阵，勉强够用了。
他返回租住的老小区顶楼，并未从门进入，而是直接跃上阁楼外的平台。
选择此处租房，正是看中了这处无人打扰的阁楼平台。
他按照简易的聚灵阵图，将三块阴煞石以三才方位埋入平台角落，又将那截阳罡木芯置于阵眼中心。随后，他并指如剑，以自身精纯真气为引，在每一块材料上刻画下繁复而玄奥的聚灵符文。
最后一笔落下！
嗡……
空气中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
以阳台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那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朝着阁楼平台汇聚而来。
虽然汇聚而来的灵气依旧稀薄，但比起之前全靠《万源归一诀》强行掠夺，已然好了数倍！更重要的是，此法可持续运转，无声无息！
秦陌盘膝坐于阵眼之中，感受着周身明显浓郁了一丝的灵气，缓缓闭上双眼，引导着灵气入体，巩固修为，温养肉身。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秦陌足不出户，借助微型聚灵阵和剩下的现金购买的少量辅助药材，不断巩固着炼气一层的境界，后腰的伤口已彻底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体内真气愈发凝实，对身体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期间，他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通知。一个陌生账户汇入了一千三百万资金，分文不差。
周建仁，果然不敢耍花样。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尚未散尽。
秦陌换上一身干净的黑色运动服，戴上鸭舌帽，将那张不记名银行卡和部分现金揣入兜中，身影融入暮色，再次来到了“多宝阁”。
与之前的冷清不同，今日的多宝阁后院别有洞天。看似普通的院落，内部却经过改造，是一间古色古香、戒备森严的静室。
门口站着两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黑衣保镖，需要查验邀请函和验资。
秦陌递上那张掌柜提前预留的烫金邀请函，又出示了手机银行里那笔刚刚到账的巨款。
保镖查验无误后，眼神中的审视稍稍褪去，多了几分客气，躬身道：“先生，请进。”
静室内光线柔和，布置着十几张太师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这些人大多衣着不凡，气度沉稳，或富态雍容，或精干锐利，身边大多跟着保镖或随从，显然非富即贵，或是江城修行圈子里的人。
看到秦陌这样一个穿着普通、面容被帽檐遮掩大半的年轻人进来，不少人都投来审视和好奇的目光，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交谈，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神秘。
秦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神识却如同水银泻地般悄然蔓延开来，感知着在场每一个人的气息。
大多只是气血比常人旺盛些的普通人，偶尔有一两个体内有微弱的内息流转，但也仅相当于炼体阶段，连炼气门槛都未摸到。这让他对地球的修行水平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人员到齐，约莫十二三人。静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多宝阁的那位精瘦掌柜走到前方的小台前，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感谢各位贵客赏光，莅临本次小会。规矩想必大家都懂，价高者得，钱货两讫，离柜不认。”
没有多余的废话，拍卖直接开始。
前几件物品，大多是一些年份久远的野山参、何首乌、灵芝之类的药材，虽然珍贵，但对秦陌而言毫无吸引力，被几位富豪争相拍走，价格节节攀升。
直到第五件物品被呈上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黝黑，表面布满奇异天然纹路，触手冰凉无比，甚至让周围温度都下降几分的金属。
“此物乃是从极地冰层深处偶然所得，质地坚不可摧，奇寒无比，我等称之为‘寒铁’，但具体有何妙用，尚未可知，或许可用于打造特殊兵器或收藏。”掌柜的介绍比较含糊。
台下众人反应平平，这种不明用途的东西，富豪们兴趣不大。
然而，在寒铁出现的瞬间，秦陌一直微闭的双目骤然睁开！
他的神识清晰地感知到，那并非普通寒铁！其内部蕴含着一股精纯而内敛的极寒冰魄之力！是炼制冰属性法器的上好材料！即便在修真界，也算是不错的辅料！
地球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寒铁一块，起拍价，五十万。”掌柜报出价格。
场内一片安静，无人应声。
就在掌柜略显尴尬，准备流拍时——
“五十万。”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到秦陌身上，带着惊讶和不解。这年轻人花五十万买一块没用的破铁？
掌柜的也松了口气：“这位先生出价五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连问三声，无人应答。
“成交！”
秦陌心中古井无波，以底价拿下此物，远超预期。
拍卖继续。
又过了几件寻常物品后，最后一件压轴品被请出。
是一个白玉小瓶，瓶口密封，却隐隐有清香溢出，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此乃‘小还丹’，”掌柜的神色凝重了几分，“据传出自某位隐世高人之手，对于内伤旧疾有奇效，更能微弱滋养元气。仅此一瓶，三粒。起拍价，三百万！”
此言一出，场内气氛顿时火热起来！
能滋养元气！这对于这些富豪和修行者来说，无异于延寿珍宝！
“三百五十万！” “四百万！” “四百五十万！”
价格迅速飙升，很快突破了八百万大关。
秦陌神识扫过那玉瓶，微微摇头。丹药品质低劣，杂质极多，药效恐怕不足真正小还丹的十分之一，对他更是毫无用处。
最终，这瓶“小还丹”被一位气息虚浮的老者以九百五十万的天价拍走。
拍卖会结束，众人开始办理交割。
秦陌拿到那块“寒铁”，触手瞬间，那精纯的冰魄之力让他丹田内的真气都活跃了几分。他满意地将收入怀中。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那位拍得小还丹的老者，在一位身材高大、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电的中年男子搀扶下，走了过来。
老者面色苍白，气息虽竭力平稳，但秦陌能感知到他体内五脏衰竭，元气已近枯竭，那瓶小还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延缓片刻而已。
“这位小友，请留步。”老者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气度，“老朽唐远山，方才见小友拍下那寒铁，似乎对此物有所了解？不知小友可否割爱？老朽愿出双倍价格。”
秦陌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卖。”
态度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老者身旁那精悍中年男子眉头一皱，似乎对秦陌的态度有些不满，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隐隐透出。
秦陌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那压迫感不存在。
老者唐远山摆摆手，制止了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秦陌，忽然道：“小友非常人。老朽唐突了。只是老夫身染沉疴，时日无多，见到任何奇异之物，都难免抱有一丝幻想，让小友见笑了。”
秦陌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忽然开口道：“你非病，是伤。旧年肺部被阴寒掌力所伤，寒毒侵髓，缠绵至今，已入膏肓。寻常丹药，无用。”
此言一出，唐远山和那精悍男子脸色骤变！
这件事，是唐家最大的隐秘！外界只知唐老爷子重病缠身，绝无人知晓是伤！更无人能一口道出是阴寒掌力所致！
这年轻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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