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头顶落下的石块越来越大,暗河之水翻涌咆哮,整个地下空间俨然一副即将崩塌的景象。那扇囚殿石门后的低语声,混杂在隆隆震响中,却愈发清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探着两人的意志防线。
“源甲归一……一线生机……”苏宛儿喃喃重复着秦岳传达的信息,她手中的青铜阵盘对那扇石门方向的感应已炽烈到几乎要脱手飞出。这感应做不得假,里面的东西必然与星宫传承有极深的渊源。
是遵循趋吉避凶的本能,逃离这险地,去搏一个未知的下游出路?还是相信这绝境中突兀出现的“提示”,闯入这明显是绝凶之地的囚殿,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生机”?
电光石火之间,秦岳脑海中闪过进入遗迹后的一切:灰寂之力的异动、维护人员的警告、被侵蚀的骸骨、还有刚才那幅星光锁链缠绕寂灭身影的影像……这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这座囚殿。
下游出路,未必安全,上方还有追兵。而这囚殿,虽是险地,却也可能藏着解开部分谜团的关键,尤其是关系到苏宛儿的星宫传承。那位留下记录的前辈,其用意深不可测,但这“一线生机”的提示,或许是唯一打破眼前死局的机会。
赌一把!
秦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握紧苏宛儿的手,沉声道:“信这次提示!我们进去!但切记,一旦情况不对,立刻退出!”
苏宛儿重重点头,眼中虽有惧意,但更多是信任与坚定:“好!我与秦大哥同进同退!”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展动,趁着一次剧烈的震动间隙,如同两只轻燕,掠过汹涌的暗河水面,稳稳落在对岸。近距离面对那扇石门,那股空无死寂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石门缝隙约有一掌宽,内部漆黑一片,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了。
那诱惑与侵蚀神魂的低语,正是从这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秦岳深吸一口气,将灰寂之力微微运转于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屏障,那股窒息感才稍减。苏宛儿也催动星辉,清冷光辉笼罩周身,抵御着无形侵蚀。
“走!”秦岳低喝一声,侧身率先挤入了那狭窄的门缝。苏宛儿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石门内的刹那,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从穹顶坠落,正好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囚殿入口附近彻底封死!
退路,断了!
……
进入囚殿的瞬间,两人只觉得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的水膜,外界的一切声音——震动、水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殿堂,而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异常宽阔的甬道。甬道两侧和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暗沉沉的、非金非玉的材质,表面光滑,却布满了无数细密的、扭曲的刻痕,与石门外那个符号同源,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将整个甬道映照得一片诡谲暗红。
空气中的死寂之力浓郁了数倍不止,秦岳体表的灰寂之力屏障自主加速流转,竟隐隐传来一种“欢愉”的悸动,仿佛游子归乡。而苏宛儿的星辉则被压制得厉害,光芒范围缩小了近半,她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抵抗得十分辛苦。
“这地方……对星辉力量排斥很强。”苏宛儿低声道,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甬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岳示意她靠近自己,将灰寂之力的屏障扩大些许,将她一同笼罩。虽然灰寂之力性质诡异,但此刻反倒成了两人在这囚殿中的护身符。苏宛儿感受到压力稍减,感激地看了秦岳一眼。
甬道向前延伸,深不见底。两侧光滑的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凹陷进去的囚室,但大多数囚室的门户都已破损,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残留的森然气息。有些囚室门口,还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不堪的骨骸,与外面那具被侵蚀的骸骨不同,这些骨骸毫无能量波动,仿佛所有的精华都被抽干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进,精神高度紧绷。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极轻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甬道到了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洞窟。洞窟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黑坑边缘,立着九根巨大的暗红色石柱,石柱上缠绕着早已断裂、黯淡无光的金属锁链,一直垂入黑坑之中。
而在黑坑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座残破的小型石台。石台被一个极其复杂、但已残缺不全的星光阵法笼罩着,阵法光芒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正是那微弱的星光,勉强照亮了这洞窟的核心区域。
秦岳和苏宛儿的目光,瞬间被石台上的事物吸引住了。
那石台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摆放着一块约莫脸盆大小、残缺不全的古老龟甲!龟甲呈现暗金色,上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蕴含道韵的星辉纹路,散发出纯净而古老的星辰之力!
“源甲!”苏宛儿失声惊呼,手中的青铜阵盘剧烈震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那残破龟甲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然而,与此同时,秦岳体内的灰寂之力也沸腾到了极点!他的目光越过那残破的星光阵法和源甲,死死盯住了黑坑之中。
在那深邃的黑暗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海的寂灭之力正在沉睡。而黑坑边缘那九根石柱和断裂的锁链,以及上方残破的星光阵法,都表明——这里的封印,已经松动了!
那所谓的“星锢寂灭”,禁锢的目标,就在这黑坑之下!而“源甲归一”,难道是修复阵法,重新加固封印的关键?
就在两人因发现源甲而心神震动之际——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从上方传来。
只见那笼罩石台的残破星光阵法,因为源甲与苏宛儿阵盘的强烈共鸣,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被打破,一道清晰的裂痕,在阵法光幕上迅速蔓延!
笼罩洞窟的微弱星光,随之急剧闪烁,明灭不定!
黑坑深处,那股浩瀚的寂灭之力,似乎……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