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欲望是如此纯粹,如此狂暴。
如同饥饿了千万年的凶兽骤然嗅到了绝世珍馐,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堤坝!
秦明脸色骤变,猛地将玉碗拿开,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他死死按住胸口,强行压下那几乎失控的悸动和渴望。
“怎么回事?!”
他心中惊骇莫名。
能引动他身体产生如此剧烈、如此原始渴望反应的,至今为止,只有一样东西。
高品质的血液!
而且绝非普通妖兽或凡人之血!
是那种蕴含强大生命本源、甚至带有特殊规则力量的血!
迄今为止,他只吸收过虎君的血,树妖的血,赵龙的血。
他们的血无一不是极尽升华之后所产生的精血。
唐氏三兄弟喝的,的的确确就是血!
而且是某种强大存在的血液!
柳红烟那凄厉的控诉瞬间在耳边回响。
“…我的身体被他们留着…长期为某个妖怪放血…”
难道…这碗底残留的赤红液体…就是柳红烟被长期放出的血?!
柳红烟的血必然存在着某种奇特的功能,才能在死后身体依然用灵药温养,继续放血。
可是现在无法确定的是唐氏兄弟喝的到底是不是柳红烟的血?
“好臭!臭臭的!”
一个带着浓浓嫌弃和不适的稚嫩声音突然在秦明袖中响起。
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小花捂着鼻子,皱着小脸飞了出来,悬停在秦明肩头,小手指着密室四周。
“老爷快走!这里太臭了!比外面还臭好多!”
秦明一怔。
“臭?什么臭?”
他深吸一口气,除了残留的燥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混合着铁锈的微弱气息,并未闻到明显异味。
“就是臭啊!”
小花用力捏着自己的小鼻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像…像烂了好多天的肉!尸体!对,就是尸体的臭味!太难闻了!”
尸体?
秦明瞳孔微缩,立刻追问:“是这里臭?还是哪里?”
小花扇动着翅膀,小脸满是厌恶。
“整个大院子都臭臭的!不过这里和那三个丑八怪身上最臭!嗯…院子里那些香香的味道,闻久了鼻子就有点木木的,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到下面那股臭味的!”
小花的话如同惊雷炸响!
尸臭!
整个孔府弥漫着尸臭!
醒神香的真正作用,是麻痹嗅觉,掩盖这无处不在的尸臭!
而源头,就是这密室和…唐氏三兄弟本身!
“所以…那尸臭,来源于他们三个?”
秦明的声音低沉下来。
结合唐氏兄弟先前诡异的气息,他如此推测。
小花用力点头:“对!就是他们!还有这里!味道最重了!主人我们快出去吧!”
秦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将那残留着最后一丝赤红痕迹的玉碗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抹去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虽然也没什么痕迹。
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灼热的密室,重新融入清凉的夜色,秦明并未立刻返回。
唐氏兄弟此刻正在房中“修炼”,孔积德…这个看似被供奉实则处处透着古怪的“善人”,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身形再动,如同真正的鬼魅,在屋脊廊檐间无声穿梭。
很快,他便伏在了孔积德卧房的屋顶之上,轻轻揭开一片瓦,目光如电,向下窥视。
房内烛光昏暗。
孔积德并未安寝,而是背对着窗户的方向,跪伏在地毯上。
他身前,并非道门三清,而是一尊半米高、通体鎏金、面容悲悯的佛像!
只见孔积德双手合十,头颅深深低下,身体微微颤抖着,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含混不清却充满了惶恐与哀求。
“…佛祖慈悲…佛祖恕罪…弟子……求佛祖保佑…保佑弟子平安…早日脱离苦海……求佛祖原谅…原谅…”
他反复念叨着“佛祖原谅”、“身不由己”、“保佑平安”,语气中的恐惧和负罪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只是很多话他都咽进了喉咙里,并没有说出来。
秦明心中疑云更重。
孔府上下皆以道人自居,供奉的也是三位“仙师”,府中陈设也尽显道门风格。
可这位孔“善人”,却在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对着佛像虔诚跪拜,祈求原谅?
这绝非简单的信仰问题!
他心中有事!
而且是足以让他夜不能寐、惶恐不安、需要祈求佛祖原谅的大事!
这“事”,是否就与柳红烟的惨死、唐氏兄弟的诡异息息相关?
孔积德念叨了许久,才颤巍巍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确认无人后,才费力地将那尊沉重的佛像抱起,蹑手蹑脚地塞进了床底下一个隐蔽的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在床边,望着摇曳的烛火,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尽的迷茫。
秦明悄然合上瓦片,身形融入黑暗,几个起落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秦明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今夜探查,信息量巨大,却也迷雾重重。
唐氏三兄弟,本质可能是散发着尸臭的“非人”存在,依靠某种神奇的血液维持“人形”并压制某种缺陷,且饮用血液后性情大变。
*孔积德,表面虔诚供奉道门“仙师”,实则内心恐惧不安,深夜拜佛祈求原谅,显然心中埋藏着更深的世界。
柳红烟的身体被囚禁,长期放血,此刻还没有找到其下落。
那么由此推测,孔积德当年确实迫害了柳红烟,并将其身体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放血喂养某一个存在。
因此他内心不安惶恐。
而唐氏三兄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打死柳红烟的道士,他们和孔积德是一伙的。
现在他只需要顺着已有的线索继续查探,看是否能找到柳红烟的尸首。
一旦找到基本就能确定事情的真相。
秦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稍稍浇熄了心头的燥热和翻涌的杀意。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呼…” 他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将今夜所见所闻带来的压抑尽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