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剑山庄已遥遥在望。那不再仅仅是一种感觉,而是肉眼可见的异象——一道暗沉如墨、却又内蕴血光的煞气剑柱,自山庄后山冲天而起,搅动风云,使得山庄上方的天空终日阴云密布,雷蛇隐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与冰寒。那并非纯粹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凶煞之气,正是绝世好剑的剑胚“黑寒”所散发。
步惊云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煞气的可怕。它与他麒麟臂的灼热炽烈截然相反,属性相克,却又在某种更深层次上,同属“凶戾”之列,产生着剧烈的排斥与吸引。他左臂的麒麟血热在这股极致凶煞的刺激下,不再仅仅是活跃,而是如同被挑衅的君王,自行激发出一股灼热的力场,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寒煞气。
一热一寒,两股力量以步惊云的身体为战场,隐隐交锋,让他气血翻腾,极为难受。但他眼神却越发冰冷明亮,强行运转内力,以在铸剑谷中领悟的“凝力”法门,约束着麒麟臂的力量,同时细心体会着这两股极端力量的碰撞与特性。
“黑寒……至阴至煞,却能铸就无双凶剑。麒麟血热,至阳至刚,焚尽万物。阴阳相冲,亦能相生……”步惊云脑海中念头飞转,他隐隐感觉到,若能把握住这其中的平衡点,或许能爆发出远超想象的力量。但这平衡何其艰难,稍有不慎,便是阴阳失调,爆体而亡的下场。
他并未贸然闯入拜剑山庄。山庄外围,早已是龙蛇混杂,各路人马齐聚。天下会、无双城、以及其他诸多江湖势力明哨暗探,布下重重关卡,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步惊云如同幽灵般潜行于山林阴影之中,观察着局势,寻找着潜入的最佳时机,同时也借此机会,进一步适应、推演在两种极端煞气环境下的力量运转。
隐于无尽高处的李长青,神识笼罩着整个拜剑山庄区域。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那“黑寒”奇石所吸引。
“此石蕴含的煞气与规则,与此界‘兵戈’、‘杀戮’、‘怨恨’等负面情绪紧密相连,近乎形成了一种天然的‘煞气法则结晶’。”李长青心中推演,“风云世界,神兵有灵,其诞生往往伴随天地异象,承载着宿命与因果。这黑寒,便是此界‘凶兵法则’的具现化之一。”
他尝试以自身金丹大道的神识去解析那黑寒煞气。金丹大道,包罗万象,讲究的是混元一体,万法归宗。这凶煞之气,虽与道家清静无为的宗旨相悖,但其作为一种极端而纯粹的“道之显化”,同样具有研究的价值。
李长青丹田内,那枚虚幻旋转的金丹,散发出朦胧清辉,如同无形的大道熔炉,开始缓慢地吸纳、解析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步惊云身上麒麟臂力场排斥开的黑寒煞气。
这并非吞噬,而是“解析”。如同高明的医师研究剧毒,只为明了其药性、病理。
那丝黑寒煞气一入李长青的“大道熔炉”,顿时展现出其狰狞的一面,冰寒、死寂、锋锐、怨毒……种种负面意念冲击而来,试图侵蚀、冻结他的神识与道基。
然而,李长青的道心早已坚如磐石,万劫不磨。金丹清辉流转,如同太极阴阳,将那丝煞气包裹、分解、剖析。他摒弃其中的负面意念,只纯粹感悟其蕴含的“锋锐”、“凝聚”、“寂灭”的法则碎片。
“原来如此……极致的煞气,亦能成就极致的‘锋锐’与‘破灭’。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黑寒煞气,倒是将‘至刚至煞’走到了一个极端,物极必反,其内亦蕴含着一丝‘寂灭归无’的意境……”李长青若有所思。这番解析,让他对“刚柔”、“阴阳”的转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补充了他金丹大道中关于“杀伐”、“毁灭”一侧的认知空白。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毁灭与新生的循环。
同时,他也注意到,步惊云在两种煞气交锋下的艰难处境,以及其试图寻找平衡点的努力。
“此子身处漩涡中心,以其为镜,倒能更直观地观测这两股极端力量的交互。”李长青心念微动,将解析黑寒煞气时,关于“极端力量对冲与平衡”的一些纯粹法则层面的感悟(不含具体力量属性),再次化作一丝微不可查的道韵,融入步惊云周遭的天地元气之中。
正在小心翼翼调整内力,抵抗双重煞气压迫的步惊云,忽然感觉周身一轻。并非煞气减弱,而是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如何协调体内灼热与体外冰寒的冲突,有了一丝模糊的灵感。他下意识地调整麒麟臂力量的运转频率,不再是与黑寒煞气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尝试以一种更圆融的轨迹,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灼热护层,如同给烧红的铁块覆上一层薄蜡,既不完全隔绝,也不完全融合,巧妙地偏转、卸开大部分侵袭而来的冰寒煞气。
虽然依旧压力巨大,但比起之前的硬抗,已然轻松了不少,对内力的消耗也大为减少。
“好奇妙的感觉……仿佛天地间自有至理,引导着力量的运转。”步惊云心中暗惊,却将这归功于自己连日来不断推演的成果与在压力下的突破。他更加专注地体悟着这种状态,将其融入自身的战斗体系。
就在这时,拜剑山庄方向,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地脉震动,那道暗沉剑柱的光芒骤然炽盛了一倍!一声更加清晰、更加迫切的剑鸣,如同宣告最后时刻的到来,响彻在每一个对绝世好剑有所企图的人心中!
剑祭,即将正式开始!
步惊云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身形如一道融入阴影的利箭,趁着山庄外围因这异动而产生的一丝骚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拜剑山庄的范围。
李长青收回了解析黑寒煞气的心神,目光投向那煞气核心之地。
“风云将聚,煞星归位。这场由神兵引发的劫数,终于要拉开序幕了。”他的金丹大道推演,因这黑寒煞气的“药引”,又丰富了一分。而步惊云在这劫数中心的挣扎与成长,将继续为他映照此界的命运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