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魔山秘境的风波,随着幸存者的陆续归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修真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远古魔头陈青残魂的再现与被放逐,神秘柳条跨越空间的无敌姿态,以及几大魔门据点一夜之间被莫名强者“拜访”并噤若寒蝉的消息,交织在一起,将“青岚宗白先生”的声威推上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然而,处于风暴眼的青岚宗,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宗门大殿内,赵青河看着平安归来、气质明显沉稳坚韧了许多的林轩、石猛、张凡、李小雨,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更有面对那深不可测力量的无尽敬畏。他详细询问了秘境中的经历,尤其是关于那根柳条和白辰“声音”的细节。
“宗主,”林轩恭敬禀报,“白师兄他……似乎只是不喜喧闹,并无意介入世事。每次出手,都像是……被吵到之后的随手为之。”
张凡补充道,语气中带着思索:“白师兄的力量,弟子无法理解其万一,但感觉并非刻意展现威能,更像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与天地万物相处的一种自然状态。”
石猛挠着头,憨声道:“反正白师兄厉害得没边!就是老爱睡觉,俺觉得他要是少睡点,肯定更厉害!”
赵青河听得哭笑不得,心中却更加笃定,对待白辰,必须以“不打扰”为最高准则。
与此同时,琉璃净土的明心与瑶台仙阙的洛冰云,在返回各自圣地前,都郑重地拜访了青岚宗……的后山方向。她们并未要求见白辰,只是远远地、对着那片看似平凡的山坡躬身行了一个弟子之礼,留下一些静心凝神的极品灵茶和香料,便悄然离去。姿态之低,令所有知情人咂舌。
大秦帝国赢武帝更是连发三道圣旨,不仅赏赐堆积如山,更是将青岚宗方圆千里划为“帝师清修禁地”,严禁任何人无故打扰,其规格待遇,远超皇室宗庙。
外界风起云涌,猜测纷纭,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位白先生,究竟是何等修为?是隐世的散仙?是转世的大能?还是更高不可攀的存在?
这一日,阳光正好,赵青河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巨大好奇与宗门发展的考量,硬着头皮,带着林轩、石猛、张凡、李小雨,以及几位核心长老,备上最好的灵果仙酿,战战兢兢地来到后山,求见白辰。美其名曰:感谢白师兄多次援手,并请教修行之道。
白辰刚睡醒午觉,正懒洋洋地靠在大石头上,看小黑追逐一只蝴蝶。见到赵青河一行人浩浩荡荡、满脸恭敬又忐忑地过来,他皱了皱眉,但看到他们手中捧着的、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灵果,眉头又稍微舒展了些。
“有事?”他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
赵青河连忙躬身,将感谢之词和请教之意委婉说出,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白……白师兄,恕弟子等愚钝,敢问师兄……究竟是何等境界?我等……能否有幸窥得大道门径之一二?”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连石猛都竖起了耳朵。
白辰拿起一个灵果,咬了一口,汁水甘甜,满意地眯了眯眼。他看了看眼前这些满脸渴望与敬畏的人,又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以及脚边打滚的小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咽下果肉,用拿着果核的手随意指了指自己,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境界?我哪有什么境界。你们看到的,就是我的全部修为。”
“啊?”赵青河等人全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石猛更是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白师兄你那么厉害!一巴掌就能……”
白辰瞥了他一眼,石猛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厉害?”白辰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意味不明,“谁说修为高就一定‘厉害’了?谁又规定,练气期就不能一巴掌拍死什么魔尊仙帝了?”
众人:“……” 这话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白辰继续慢悠悠地说道,目光扫过众人,仿佛看穿了他们内心的执念:
“你们啊,总喜欢把修行想得太复杂。什么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一层一层,像爬梯子似的,总觉得爬得越高,就越厉害,离‘道’就越近。”
他顿了顿,指着旁边一株随风摇曳的小草:“你看这草,它是什么境界?它厉害吗?但它活着,欣欣向荣,这就是它的‘道’。”
又指了指天上飞过的小鸟:“那鸟呢?它自由自在,翱翔天际,这也是它的‘道’。”
最后,他看向众人,眼神清澈却深邃:“修行,修的是什么?是力量吗?是长生吗?或许一开始是。但走到最后,你会发现,修的其实是‘自己’,是明白‘我是谁’,是找到与这天地万物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有人以杀证道,有人以情入道,有人枯坐千年,有人游戏红尘。道无高下,只有合适与否。你觉得一拳打爆星辰是道,我觉得躺在这里晒太阳也是道。你觉得拯救苍生是道,我觉得让这只狗子开心也是道。”他揉了揉小黑的脑袋,小黑舒服地哼哼唧唧。
“你们总问我什么境界,好像知道了就能复制一样。可我的路,是我的。你们的路,需要你们自己去走,去体验,去寻找。”白辰的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或许,当你们不再执着于境界的高低,力量的强弱,而是专注于当下的每一刻,感受呼吸,感受阳光,感受喜怒哀乐,感受这世间万物最本质的韵律时,你们离所谓的‘道’,反而会更近一些。”
“道,不在九天之上,不在秘境深处。”白辰将果核随手一扔,精准地落入远处一堆肥沃的泥土中,他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陷入长久沉思的话:
“道,就在你们呼吸之间,在你们脚下的泥土里,甚至……在屎溺之中。”
说完,他不再理会陷入巨大思想冲击的众人,重新躺回大石头上,闭上眼睛,嘟囔道:“好了,道理讲完了,别吵我晒太阳了。果子留下,人可以走了。”
赵青河等人如梦初醒,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又仿佛有迷雾被拨开。他们恭敬地将灵果放下,对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白辰深深一拜,然后悄然退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有茫然,有震撼,有思索,有豁然开朗。
白辰的那番话,像一颗种子,埋在了他们心间。或许他们暂时无法完全理解,但一种新的视角,关于修行、关于力量、关于“道”的视角,已经悄然打开。
而始作俑者,只是觉得耳根终于清静,可以继续享受他慵懒的午后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