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璋心中猛地一沉,暗叫不好。这孩子,在这种龙潭虎穴、规矩森严的场合,身上怎么能揣着不明不白的东西?若是给爷爷和诸位长辈留下“心怀叵测”、“野性难驯”的第一印象,他日后在秦家将寸步难行,永远被钉在“外人”和“危险分子”的耻辱柱上!
他不能任由事态恶化,必须立刻将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快步走到秦世襄面前,躬身一礼,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请求:“爷爷,弟弟刚回来,很多规矩还不懂。教育他的事,还是让我这个当哥哥的来吧。”
秦世襄阴沉着脸,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秦承璋转身,大步走到陆寒星面前,挡住了部分投向他的探究目光。他压低声音,语气严厉而不失急迫:“拿出来!”他希望能尽快平息事端。
陆寒星被他骤然的逼近吓得一哆嗦,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他感觉不到丝毫安全,只有无尽的恐慌。秦承璋此刻在他眼中,和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重叠在一起。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护住口袋,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不……不行!”
秦承璋见他如此不识好歹,在这种关头还固执己见,真是又气又急,唯恐他激怒爷爷,后果不堪设想。他语气加重,带上了威胁:“你自己不拿出来,就别怪我动手了!”
“动手”二字如同惊雷,瞬间击中了陆寒星最深的恐惧。他猛地抬头,看向秦承璋,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惊惶。两只胳膊不久前被硬生生拧脱臼的剧痛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令人绝望的无力与痛苦。他怕极了,怕自己再次被打,再次变成残废,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在极度的恐惧驱使下,他颤巍巍地、几乎是机械地,从裤兜里掏出了那柄小小的、刀刃甚至有些锈迹的折叠小刀。
“啊——!!!”
“凶器!”
“他居然带着刀!”
“果然是在外面学坏了!”
“打败四大高手?我看是下手狠辣吧!”
“农村来的就是野蛮,动不动就动刀子!”
“这等凶徒,怎么能留在秦家!”
……
刹那间,惊呼声、质疑声、鄙夷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刚才还对陆寒星抱有的一丝同情瞬间被警惕、恐惧和厌恶取代。所有的猜测都朝着最坏的方向滑去。
秦世襄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柄小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他心中那个或许“可怜但本质不坏”的孙子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危险、难以管束的暴徒”。
秦承璋气得眼前发黑,感觉自己所有的维护都成了笑话。他一把夺过小刀,声音因愤怒而拔高:“说!你带刀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他急切地想给陆寒星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怕是最蹩脚的理由。
陆寒星被这阵势彻底吓懵了,低着头,嘴唇哆嗦着,在巨大的压力下,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字:“我……我害怕……没……安全感……”
“果然!果然成了个暴徒!”秦世襄用拐杖狠狠杵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来人!给我把他捆起来!”
两名保镖闻声立刻上前。
秦承璋心中一惊,知道若真被捆上,陆寒星就彻底完了。他急忙拦住保镖,对秦世襄急声道:“爷爷且慢!他胳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这样绑!”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平息爷爷的怒火,挽回一点局面。情急之下,他抬手“啪”地一声,狠狠扇了陆寒星一个耳光!
陆寒星被打得头一偏,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火辣辣地疼。他彻底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秦承璋抢过小刀,急切地低吼:“你……你快认错!向爷爷认错!”
陆寒星捂着脸,委屈、愤怒、不解交织在一起,让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哽咽和倔强:“我……我就带个小刀怎么了?!我又没想干什么!”
秦世襄看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心中厌恶更甚,厉声道:“还敢顶嘴!去祠堂给我跪着!跪一晚上,好好反省!”
陆寒星心里的不服气达到了顶点,他抬起头,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凭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携带凶器,其心可诛!”
“我什么都没干!”
“你还想干什么?杀人?放火吗?!”秦世襄的声音如同雷霆。
“……这不公平!”积压的所有委屈和愤怒终于冲破了恐惧的堤坝,陆寒星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怎么能这样?!秦妄犯了那么大的错,你才罚他跪祠堂关禁闭!我就带了个刀,什么都没做,你就要捆我,让我跪一晚上?!这不公平!!!”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控诉。
秦世襄被他当众顶撞,脸色铁青,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有被挑战权威的震怒:“拖出去!”
“是!”保镖不再犹豫,上前架住陆寒星。
“你不公平!你不公平——!!!”陆寒星挣扎着,嘶喊声却越来越弱,被保镖毫不留情地拖离了大厅,只留下那绝望而不甘的余音,萦绕在每一个神色复杂的秦家人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