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边陲,万里冰原。
当林正、靖王宇文战、阿芜以及王贲率领的龙骧、影刃两部精锐抵达预定地点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众人心神震撼。
天地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割裂。界限以南,虽是苦寒之地,尚有风雪呼啸,蕴藏着顽强的生机;而界限以北,目之所及,是一片绝对的死寂。天空不再是熟悉的灰白,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深灰色,没有风,没有雪,甚至连寒冷都似乎被某种更本质的“空无”所取代。大地覆盖着厚厚的、毫无光泽的玄冰,坚硬如铁,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有一种万物终结的荒芜感。
而在这片死寂世界的中心,天幕之上,一道巨大无比、边缘不断扭曲蠕动、散发着吞噬万物气息的漆黑裂隙,如同丑陋的伤疤,横亘在那里。裂隙内部,是比周围环境更深邃的黑暗,目光投入其中,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走。这便是净尘开辟的“虚无裂隙”。
更令人不安的是,裂隙周围的空间极不稳定,时而收缩,时而膨胀,逸散出的气息让靠近的几名龙骧卫精锐瞬间脸色惨白,若非林正及时以净世光晕护住,恐怕已然心智迷失。
“好可怕的寂灭气息……”阿芜俏脸凝重,湛蓝的巫力在体表流转,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虚无侵蚀。她身为巫族圣女,对这类超越生死的法则力量尤为敏感。
靖王面色铁青,紧握着镇岳剑的指节发白。作为帝王,他更能感受到这片土地所代表的“秩序”正在被一种更高级别的“无序”所覆盖、抹除。这是一种根本层面的威胁。
林正灵犀法眼全力运转,试图洞察裂隙的本质。在他的“视野”中,那裂隙并非简单的空间裂缝,而是一个不断向周围“辐射”虚无法则的“源点”,它在缓慢而坚定地“净化”着此方天地的一切存在基础。净尘的力量如同冰冷的基石,稳固着这个源点,让其不至于立刻崩溃,却也加速着侵蚀过程。
“净尘不在此处。”林正沉声道,“他似乎只是开辟并稳固了裂隙,便离开了。或许,对他而言,只需播下种子,寂灭便会自行蔓延。”
“那龙影呢?”王贲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死寂,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龙吟,毫无征兆地从极北方向的冰原深处传来!这龙吟不似生灵的咆哮,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愤怒与……压抑的绝望,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众人齐齐色变,望向龙吟传来的方向。只见在那虚无裂隙的更北方,视线的尽头,一片巍峨耸立、仿佛连接天地的巨大冰川之上,一道庞大无比的阴影缓缓浮现。那阴影模糊不清,却隐约能看到蜿蜒的龙形轮廓,其身躯仿佛由万载寒冰与不化的悲伤凝聚而成,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威压,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禁锢、被遗忘的悲怆。
“是它!斥候提到的龙影!”靖王目光一凝。
阿芜死死盯着那道龙影,特别是其眉心处一个若隐若现的、由冰晶构成的复杂符文,娇躯猛地一颤,失声道:“那是……‘冰魄镇魂印’!上古时期,用以镇压绝世大凶或……守护重要之物的至高巫印!这巨龙……并非野生,它是被封印在此地的守护者!看它的姿态……它似乎在……对抗那道虚无裂隙的侵蚀!”
仿佛是为了印证阿芜的话,那道冰晶龙影仰天再发一声悲怆龙吟,庞大的身躯爆发出耀眼的湛蓝色光华,一股精纯、古老、充满极致寒冰与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出,与从裂隙弥漫过来的虚无气息狠狠撞在一起!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力量在无声地湮灭、对抗!冰蓝光华所至,被虚无侵蚀的冰原暂时恢复了少许“存在感”,但旋即又被更浓的灰暗覆盖。龙影的光芒明显处于下风,但其顽强的抵抗,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虚无裂隙的扩张速度!
“它在守护什么?又为何被封印于此?”林正心中充满疑问。这突然出现的巨龙,似乎是敌友难辨的第三方,但其对抗净尘寂灭之力的行为,无疑对己方有利。
“殿下,林公子,你们看那边!”王贲突然指向裂隙下方。
只见靠近裂隙边缘的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微不可察的、如同水滴融入冰雪般的暗影斑点。这些斑点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吸收着裂隙散发出的虚无气息,并悄然向着冰晶龙影的方向蔓延!
“影巫的痕迹!”林正眼神一寒,“它们果然来了!它们在利用虚无裂隙的力量,似乎想……侵蚀或控制那条冰龙!”
局势瞬间明朗!净尘开辟裂隙播撒寂灭,影巫趁机浑水摸鱼,而冰晶龙影则是意外出现的抵抗者,但也成了影巫的新目标!
“不能让它得逞!”靖王斩钉截铁,“若龙影被影巫控制,或被打败,虚无裂隙将再无阻碍!”
“我去助它!”林正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乳白色流光,径直冲向那片暗影斑点区域。净世之力天生克制影巫的虚无,或许能帮龙影稳住阵脚。
阿芜紧随其后,巫力凝聚,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其他巫族邪术。
然而,就在林正即将靠近那些暗影斑点时,异变再生!
那道冰晶龙影似乎感应到了林正身上纯净的净世气息,巨大的龙首猛地转向他,那双由冰魄凝聚的龙目中,竟然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本能的警惕,有一丝看到同类的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看到解脱希望的……激动?
它猛地张开龙口,并非攻击,而是吐出了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内部封存着一滴璀璨金色血液的冰晶,这冰晶化作一道流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林正的眉心!
一股浩瀚、古老、带着龙族无上威严与一段破碎记忆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林正的识海!
“这是……龙族传承之血?还有……它的记忆碎片?!”林正心神剧震,瞬间明悟了许多事情!
而与此同时,那些暗影斑点仿佛被林正的行动和龙影的赠予激怒,骤然凝聚成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恶意的暗影之矛,悄无声息地刺向林正的后心!
“小心!”阿芜惊呼,巫术瞬间出手!
北境冰原之上,三方势力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爆发!而林正,在接收了冰龙记忆之后,对这场灭世危机的真相,有了更深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