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侧身让开:“郡主请随我来。”
宅院深处一间密室,灯火如豆。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渊国京城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一个身着靛青布衣、气质沉静如水的女子背对着她们,正用朱笔在图上勾画。
“楼主。”妇人恭敬行礼。
女子转过身,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她对着安湄微微躬身:“属下墨菊,奉令听候郡主差遣。”她的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墨菊。
“如何破局?”安湄单刀直入,时间紧迫。
墨菊指向舆图上安王府的位置:“林嫊此刻,就在安王府‘探望’安大人。”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洞察的寒意,“她表面温顺,实则急于在婚前巩固地位,更想借机探听王府虚实。她所求,无非是安家的权势,以及……可能存在的花月楼秘密。”
“苦肉计。”安湄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已有决断,“我要让她自己亲手毁了这场赐婚!”
她压低声音,迅速将计划道出。墨菊静静听着,眼中闪过赞许:“郡主此计甚妙。‘药引’属下已备好。”她取出一个极其普通的粗陶小瓶,递给安湄,“无色无味,只需指甲沾取少许,弹入目标眼内,半个时辰内会令人神智亢奋,口吐真言,事后却如醉酒般浑噩,查无痕迹。”
安湄接过药瓶,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这是下作手段,但对付林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毫无负担。
“如何让她接触到关键之物?”墨菊问到了关键。
安湄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悬挂的、那枚象征着花月楼至高权威的令牌上。这令牌,林嫊必然垂涎。但还不够,需要一个更具冲击力、更能引动林嫊贪婪之心的“饵”。
她缓缓抬起手,解下了那枚一直贴身佩戴、温润如水的墨玉扳指——花月楼真正的传承信物,母亲遗物,此刻更是计划的核心。
“它会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安湄的声音冰冷,“而陆其琛,就是那个‘意外’。”
安王府,暖阁。
烛光摇曳,映照着林嫊温婉秀美的脸庞。她正细声细语地与安若欢说着话,手中捧着一碗刚炖好的参汤。
“若欢哥哥,你近日操劳政务,人都瘦了。陛下赐婚,也是体恤你无人照料……”她眼波流转,情意绵绵,将一个即将过门、满心关怀的未婚妻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安若欢坐在书案后,面色有些疲惫,看着林嫊的眼神复杂。他知道她的虚情假意,却无法戳破,更无力反抗那道赐婚圣旨。“有劳林姑娘费心。”他语气疏离。
“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生分。”林嫊将参汤放在案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书案上堆积的公文卷宗,又落在安若欢腰间佩带上挂着的一枚精巧玉坠上——那是安湄从花月楼带回的小玩意儿,刻着繁复的暗纹。“这玉坠好别致,是郡主送的吗?”她伸出手,指尖似要触碰。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安湄疾步而入,脸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看也不看林嫊,直奔安若欢,声音急促:“兄长!不好了!王爷他……他伤势突然恶化,高热不退,口中呓语不断,似乎是剧毒反噬!他……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样东西,像是要交给谁……”
安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嫊耳中。她伸向玉坠的手顿在半空,心脏猛地一跳——陆其琛?重伤?攥着东西?难道是……玄鸟令?还是花月楼的秘密信物?巨大的诱惑瞬间攫住了她!
安若欢霍然起身:“什么?王爷现在何处?”
“就在王府西厢客房!随行的玄鸟卫都慌了神!”安湄语速极快,带着哭腔,“他意识模糊,一直念着什么‘扳指’、‘姑姑’……我,我不敢擅动……”
“扳指”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嫊脑海!她瞬间想起了安湄随身佩戴的那枚温润墨玉扳指!难道陆其琛攥着的是那个?那东西据说藏着花月楼最大的秘密!如果能趁乱……
“快带我去看看!”安若欢焦急地绕过书案,对林嫊匆匆道:“林姑娘,失陪了。”说完便跟着安湄快步离去。
暖阁内瞬间只剩下林嫊一人。她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陆其琛重伤濒死,意识不清,安家兄妹方寸大乱……如果能潜入他房中,拿到他攥着的东西……
贪婪的火焰瞬间烧毁了理智。她迅速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立刻闪身出了暖阁,凭着记忆朝王府西厢疾步而去。
西厢客房外,果然守着几名面色凝重的玄鸟卫,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安湄焦急的低语。林嫊躲在廊柱后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等待。
机会很快来了。一个玄鸟卫似乎被房内召唤,推门进去,门开合的瞬间,林嫊看到房内烛光昏暗,陆其琛躺在榻上,盖着锦被,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胸口,露出的指缝间似乎有墨玉的光泽一闪而过!
就是他攥着的东西!
林嫊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强压下激动,耐心等待。片刻后,安湄端着空药碗推门出来,对门口的玄鸟卫低声吩咐:“去催一下煎好的药,要快!” 玄鸟卫领命匆匆离去。安湄似乎忧心忡忡,并未留意阴影处,转身又回了房内,门再次关上。
就是现在!
林嫊如同鬼魅般闪到门边,从袖中取出一根极细的铜丝,轻轻拨动门闩。花月楼的手段,她也学了些皮毛。门闩悄无声息地滑开。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侧身挤了进去。
房内药味浓郁。陆其琛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只攥紧的手果然放在心口位置。安湄背对着门,正在铜盆边拧湿布巾,似乎准备给他擦拭降温。
林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榻,贪婪的目光死死锁住陆其琛紧握的拳头。墨玉的光泽在指缝间若隐若现!她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目标直指那紧握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