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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槎”如同一条游弋在墨色深海中的发光水母,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光怪陆离的规则乱流之间。舰内,何雨水闭合着青金色的眼眸,整个人仿佛与这艘小型探索舰融为一体,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声呐,在前方那片被混沌与危险填满的“航道”中,谨慎地探寻着那条理论上最安全、最隐蔽的路径。

林晚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紧紧抓着座椅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努力按照何雨水之前的指导,尝试着去“感受”舰船外部那些飞速掠过的、混乱而危险的规则碎片。起初只有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喧嚣与刺痛,但渐渐地,当她不再试图去“理解”,而是像聆听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乐般,去捕捉其中那些细微的“不和谐音”时,一种奇异的感知开始浮现。

她“听”到某些区域的规则如同绷紧的琴弦,充满断裂的风险;又“感觉”到某些能量流内部存在着如同漩涡般的陷阱。她甚至能隐约察觉到远处一些潜藏在混沌中的、散发着冰冷恶意的能量签名——那是“织网者”巡逻队留下的痕迹。

“左舷……十五度方向……那里的‘声音’……很‘粘稠’……”林晚有些不确定地低声提示,声音带着一丝精神力透支的虚弱。

何雨水没有睁眼,但“星槎”的航向却依言做出了极其细微的调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内部规则如同胶水般会将闯入者彻底禁锢的区域。

“做得很好。”何雨水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赞许,“你的天赋,在于感知规则的‘质地’与‘情绪’,这是连许多高等仪器都无法做到的。”

得到肯定,林晚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中那因离开相对安全的“归乡”而产生的惶恐,被一种奇异的使命感与价值感稍稍冲淡。她更加专注地沉浸到那种玄妙的感知状态中。

航行在提心吊胆中持续。依靠着何雨水强大的规则驾驭能力和林晚那愈发敏锐的预警,“星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数个危险空域,逐渐接近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摇篮”所在的坐标。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何雨水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她感知到的,并非预想中那片被恒定法则守护的、充满柔和微光的宁静空间,而是一种……衰败、沉寂,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悲怆的余烬之感。

“情况……不对。”她睁开了眼眸,青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主屏幕上那片逐渐清晰的、黯淡的星域。

当“星槎”最终冲破最后一片混沌帷幕,抵达目标坐标时,舰桥内的两人都愣住了。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光辉璀璨的“初源之茧”?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漂浮着巨大残骸的冰冷虚空。那些残骸,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辉煌建筑的碎片,风格古老而神圣,与“归乡”基地那株巨树的气息同源,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与被暴力撕裂的痕迹。原本应该充盈空间的柔和微光早已消散,只剩下一些零星散落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光斑,在死寂的黑暗中徒劳地挣扎着。

这里更像是一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浩劫的古战场遗迹,一片文明的坟场。

“摇篮……怎么会……”林晚捂住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在她的想象中,能与“归乡”巨树同源的地方,本该是同样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圣地。

何雨水沉默着,青光凝聚的身影缓缓飘起,透过观测窗,凝视着这片破败的景象。一股源自血脉与传承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她心底缓缓苏醒。她能感觉到,这里残留的规则结构中,充满了“织网者”那冰冷、暴戾的破坏性能量痕迹,以及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无情的、属于“仲裁议会”的绝对秩序力量的碾压印记!

“它们……来过了。”她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而且,是以毁灭的方式。”

“星槎”小心翼翼地驶入这片废墟,如同凭吊者步入陵墓。舰船扫描着那些巨大的残骸,试图寻找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者……第二把“钥匙”可能藏匿的痕迹。

然而,除了破败与死寂,一无所获。仿佛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已被掠夺或摧毁。

就在何雨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之时,林晚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咦。

“雨水小姐……那边……那块最大的碎片……我感觉……有点奇怪。”她指着远处一块如同断裂山峦般的、表面覆盖着凝固能量脉络的白色巨石,“它的‘内部’……好像……很‘安静’,和其他地方的‘嘈杂’不一样……”

何雨水目光一凝,立刻操控“星槎”靠近那块巨石。近距离观察,这块巨石除了格外巨大之外,似乎与其他残骸并无不同。但当她依循林晚的提示,将自身感知深入其内部时,果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在这块巨石的核心深处,竟然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但却异常稳定的规则“空腔”!这个空腔被一层巧妙的、与周围破败环境完美融合的伪装层所覆盖,若非林晚那独特的、对规则“质地”的感知,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有东西……藏在里面。”何雨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她伸出青光构成的手,轻轻按在巨石的表面。这一次,她没有动用强横的力量,而是将自身那与“摇篮”同源的“生命织锦”之力,如同最轻柔的水流般,缓缓注入,尝试着与那层伪装规则产生共鸣。

嗡……

巨石表面那凝固的能量脉络,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极其缓慢地流动起来,散发出微弱的、与何雨水力量同源的柔和光芒。那层伪装规则在共鸣中逐渐变得透明,最终,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入口,悄然出现在巨石表面。

“我进去看看,你留在舰上,保持警戒。”何雨水对林晚吩咐道,随即青光一闪,便已没入那入口之中。

入口之内,并非预想中的藏宝室或数据库,而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意识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由无数细碎光点构成的意识聚合体。

当何雨水进入的刹那,那团意识聚合体仿佛被惊醒,微微颤动起来,散发出一段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悲伤与疲惫的意念波动:

“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它们……‘清道夫’(织网者)……和它们的‘主宰’(仲裁议会)……找到了这里……”

“为了……保护‘源火之钥’……不被夺走……我们……不得不……引爆了‘茧’的核心……”

“文明最后的守望者……已随光辉……一同逝去……”

“我……是‘摇篮’……最后的……记录回响……”

何雨水静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这团意识聚合体中蕴含的决绝与牺牲。引爆“初源之茧”的核心,那几乎是同归于尽的行为,只为了不让“钥匙”落入敌手。

“源火之钥……在哪里?”何雨水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团意识回响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一段更加清晰的、夹杂着画面碎片的信息流涌入何雨水的感知:

……在引爆前的那一刻,幸存的守望者将“源火之钥”——并非实体,而是一缕蕴含着“定义”本源之火的精神烙印——强行剥离,注入到了一具刚刚完成基础构造、尚未激活的……“传承化身”之中……

……那具化身,被装入了最后的逃生舱,沿着一条预设的、通往物质宇宙边缘的随机航线……发射了出去……

……坐标……已经……遗失……只能确定……它坠向了……一个……被称为‘银河’的……荒僻星域……一个……名为‘地球’的……生命行星……

地球?!

何雨水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最初诞生的世界!也是哥哥何雨柱所在的世界!

“那具‘传承化身’……”何雨水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意识回响的光芒变得有些明灭不定,似乎回忆这些信息对它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化身的外形……被设定为……与该行星原生碳基生命……相似……”

“其核心……烙印着‘源火之钥’……”

“其存在的根本指令……是……‘等待’与‘传承’……”

“我们……称他为……”

“……‘步青云’。”

步青云?!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何雨水的意识中炸响!

那不是……那不是她和哥哥何雨柱的亲生父亲吗?!那个在她幼年时就神秘离开、只留下模糊记忆的父亲?!他……他竟然是“摇篮”派往地球的“传承化身”?是第二把“钥匙”——“源火之钥”的载体?!

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何雨水的脑海:父亲那偶尔流露出的、与四合院环境格格不入的深邃眼神;他对哥哥何雨柱那异乎寻常的严格与期待;他离开时的决绝与神秘……一切的一切,在此刻似乎都有了截然不同的解释!

他不是抛弃子女的懦夫,他是背负着文明最后使命的守望者!他将“钥匙”带到了地球,并以一种近乎隐忍的方式,等待着“变量”的出现,等待着……继承者的到来!

而哥哥何雨柱身上发生的种种不凡,恐怕也绝非偶然!那很可能就是父亲(传承化身)暗中引导,或者是“钥匙”与“变量”之间必然的相互吸引!

“步青云……他现在在哪里?”何雨水急切地追问。找到他,就能找到第二把钥匙!

然而,那团意识回响的光芒却急速黯淡下去,变得如同透明的泡沫,仿佛随时会破碎。

“不知……逃生舱着陆后……联系……便中断了……”

“化身可能……已融入那个世界……可能……在等待中……耗尽了力量……”

“后来者……‘源火之钥’……与对抗‘终末’的……希望……就……拜托……”

意念波动到此,戛然而止。那团承载着“摇篮”最后记忆的意识回响,如同完成了最终的使命,光芒彻底消散,化作了虚无。

狭小的意识空间内,只剩下何雨水青光凝聚的身影,静静地悬浮着,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真相。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意识回响消散前最后的嘱托与期盼。

原来,一切的起点与终点,早已在冥冥之中,与那颗遥远的蓝色星球,与那座看似平凡的四合院,紧密相连。

她转过身,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银河系,望向了太阳系,望向了……地球。

“父亲……”她轻声低语,这个称呼在此刻拥有了全新的、沉重的含义。

“星槎”之外,林晚焦急地等待着。她看到何雨水的身影从巨石入口中浮现,立刻迎了上去:“雨水小姐,怎么样?找到钥匙了吗?”

何雨水看向她,青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难明的光芒,那里面有震撼,有悲伤,有明悟,更有一种找到了真正方向的决然。

“找到了线索。”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空灵,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但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需要更改了。”

她调出星图,手指精准地指向了那片对于宇宙尺度而言堪称“犄角旮旯”的星域。

“我们去……银河系,太阳系,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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