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实验体恐怕都长着一张长官的脸。
所以派来的委员才不敢深查!
苏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要疏散幸存者,必须击杀深海魔后,延缓幼体的感知。
京都那位……
自己杀不了。
能杀的,只有常州望!
更绝望的是,她根本无法向军方揭露真相。
谁都知道,杀了常州望,灾难源头依旧在京都。
后续还会有异魔被吸引。
可谁敢杀那位?
谁能杀那位?!
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连那位的身边都靠不近……
苏瑶很清楚,自己所谓最高权限都看不到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位退下来依旧能搅动风云的巨擘。
就连李轩宇元帅在其面前,都要单膝下跪汇报的主。
她毫不怀疑,哪怕自己潜力再大。
若敢说出那个名字,等待她的,将是“叛国”的罪名和军方的无情绞杀。
到时候,自己就是四大统帅和身边这个守卫者的手下功勋。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真相一文不值!
元帅之位……
似乎不够资格成为我的目标。
苏瑶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苦笑。
但是现在……
我杀了常州望后,恐怕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此刻。
两条路,清晰地铺在苏瑶脚下。
第一条:放弃。
现在离开,装作一切未曾发生。
自己依旧是前途无量的天才,受尽追捧。
灾难爆发后,之前的警告会成为“先知”的证明,赢得巨大声望与惋惜。
七百多万人的死亡,无人能责怪她分毫。
毕竟已经“尽力”。
第二条路……
杀常州望,强制占领安全区,利用现在还有的权限派兵入城开始疏散。
但是,就算救下了所有人,那也是滔天大罪。
我的结局必死……
东海安全区,130公里外。
荒芜死寂的野地中央的临时营。
装甲引擎低沉地嘶吼着。
马天宇盘腿坐在一辆指挥车顶棚上,愁眉苦脸,掰着手指头算着:
“陈司令,我的陈大司令啊,咱兄弟们在这鬼地方都晃荡快小半个月了,苏瑶到底图个啥呀?”
他声音里透着心疼,“这一天天的开销,烧起钱来,真跟烧冥纸一样快啊!”
他肉疼地剜了一眼不远处那四尊散发着煞气,被他砸下海量资源才请动坐镇的三阶巅峰强者。
为了苏瑶轻飘飘一句话,他几乎掏空了自家商会一半的棺材本。
上千号精锐人吃马嚼,外加雇佣兵们天价的佣金……
再这么硬撑下去……
他离破产露宿街头真的不远了!
陈建军背着手,伫立在装甲车旁。
昏黄的目光穿透风沙,落在地平线上那轮残阳。
“谁知道呢,她需要我们。便去做。”
他顿了顿,“我只怕……”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但眼底翻涌的阴霾,比这暮色还要浓重。
为了信守对苏瑶的承诺、
他这张半辈子积攒下几分薄面的老脸,在华北战区指挥部几乎被刮得露出了骨头,才硬是挤出来这支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一万两千名锤炼到骨头缝里的三阶老兵,三万余名饱经沙场的二阶核心。
再加上必不可少的辎重后勤……
足足七万三千四百条性命。
三十二架武装直升机,三架重型战机……
对外,只敢含糊其辞地宣称是一次“大规模常规演习”。
这支力量,足以撕碎任何一个中型安全区的防御。
可维持它的代价……
每一天都像心脏上开了一道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
更揪心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苏瑶手中那把剑,何时落下,又斩向何方!
马天宇从车顶滑下,凑到陈建军身边。
语气是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恐慌:“司令,真……真扛不住了!”
“您没察觉吗?这些天,外面巡逻队报上来的异魔密度,一天比一天夸张,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躁。”
“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庞大的目标,毫无遮蔽地扎在这荒野里……”
“简直就是挂在那些畜生嘴边的一块肥美鲜肉!”
“还有……周边几个安全区和我们华东军部本部那边,质疑的电文像雪片一样压过来,全都在问我们带这么多重兵压境,到底想干什么?!”
“司令,私自调兵,形同谋逆啊!!”
他几乎是用气声嘶吼出最后这句。
“要不,咱们问问苏瑶?哪怕透一句底也行啊?再这么耗下去,兵变就在眼前!”
陈建军重重地叹了口气:
“问?怎么问?”
“我现在,倒宁愿她永远别给我发消息!就怕……她发来的东西,是要捅破九重天啊!!”
回想起苏瑶上次联系时。
那通讯器中传来一股决死疯狂的语气。
陈建军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窜过全身。
那丫头到底在赌什么?
在谋划何等惊天动地的亡命之举?
他猛地甩了甩头,对着马天宇低喝,“行了,再熬一会儿,苏瑶需要我们,咱们替她扛住就是!”
“你听说了吗?那丫头,这次怕是在京都那边又干了件让天都捅个窟窿的大事!”
“我刚得到一个老伙计冒着风险透的风声……”
陈建军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一丝与有荣焉,“说她怕是立下了,开国以来都未曾有过泼天之功!”
突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陈建军胸口挂着的红色绝密通讯器,以及马天宇、墨薇的私人通讯终端,在同一秒发出了尖啸。
三人脸色剧变!
几乎是同一瞬间,手指僵硬地点开屏幕!
信息内容——
短到只有一行字!
却冰冷、沉重得如同九天之上轰然砸下的……斩首铡刀!
【目标:东海安全区!】
【指令:全军立刻入城接管!】
【时限:一小时!】
【目标二:疏散所有幸存者!不计代价!】
!!!??
“哐当!”
陈建军手中那经历无数战火,铭刻着功勋的通讯器,脱手砸在装甲车的履带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他那张饱经风霜,在尸山血海中都不曾彻底色变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