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栀柠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被另一重不安缠绕。她看着李治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纸上未干的字迹上,是她随手写的“进退两难”四字,笔锋犹豫,恰如她此刻的心境。
“在想什么?”李治拿起那张纸,“柠儿,你无需担忧。媚娘回宫,是她的造化,而你,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两者并不冲突。”
武栀柠:“陛下既已决定接媚娘回宫,为何……还要将我困在这别院?姐妹同侍一夫,传出去……终究不好。”
她不是怕流言蜚语,而是怕那份从小相依的姐妹情,会在深宫的算计与帝王的恩宠中变味。
李治:“朕是皇帝,朕的心意,便是规矩。谁敢多言?再说,朕知道你性子软,往后有朕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媚娘。”
三日后,武媚娘如期回宫。銮驾驶入宫门时,武栀柠正在别院的凉亭里发呆。敏月趴在她膝头,拿着一片花瓣逗蚂蚁,敏之则在一旁温书,院子里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娘,小姨要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她?”敏月仰起头,眼中满是期待。
武栀柠摸了摸女儿的头,勉强笑了笑:“等小姨安顿好了,娘就带你们去。”
话音刚落,下人便来报:“夫人,宫中来人了,说昭仪娘娘请您即刻入宫。”
入宫时,天色已近黄昏。立政殿内灯火通明,武媚娘身着华丽的昭仪宫装,头戴金钗,妆容精致,早已不是感业寺中那个清冷的僧尼。
武媚娘看到武栀柠,起身迎了上来:“姐姐。”
武栀柠屈膝行礼:“参见昭仪娘娘。”
“姐姐不必多礼。”武媚娘扶起她,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这段时间在别院,陛下待你们还好吗?”
武栀柠:“陛下……待我们母子很好。”
武媚娘:“姐姐,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你放心,我不会怪你。我们是姐妹,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武栀柠:“媚娘,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若不是……”
武媚娘:陛下的心思,我懂。你性子软,又带着孩子,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往后在宫中,有我在,没人敢对你和孩子们不敬。”
姐妹俩正说着话,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武栀柠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却被武媚娘按住肩膀。武媚娘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才起身迎向李治。
李治大步走进殿内,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武栀柠身上。看到她坐在那里,一身素雅的衣裙,与周围华丽的宫装格格不入,却更显她温婉动人,他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柠儿来了。”
武栀柠起身行礼,刚要开口,却被李治一把拉住。他无视一旁的武媚娘,径直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在别院待得闷不闷?明日朕带你去御花园逛逛。”
武媚娘:“陛下对姐姐可真好。姐姐刚入宫,还不熟悉宫中规矩,陛下可要多教教姐姐。”
李治这才看向武媚娘:“你说得是。柠儿性子单纯,往后你多照拂着她些。”
武媚娘:“陛下放心,姐姐是我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当晚,武栀柠被安排在靠近立政殿的偏殿住下。睡前,武媚娘亲自过来探望,给她带来了一些安神的香薰。
“姐姐,这是凝神香,你在宫中难免会紧张,点上它能睡得安稳些。”武媚娘将香薰放在桌上,“宫中不比别院,人心复杂,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切勿轻易相信他人。”
武栀柠:“媚娘,谢谢你。”
武媚娘:“我们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只是……陛下的恩宠虽好,却也如流水般易变。姐姐要记得,无论何时,都要为自己和孩子们留一条后路。”
夜渐渐深了,偏殿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点上凝神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却丝毫没能抚平她纷乱的心绪。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远处立政殿的灯火。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武栀柠刚要转身,门便被推开了。李治一身便服,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还没睡?”他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在看什么?”
“没什么。”武栀柠连忙低下头,“只是觉得宫中的夜景,与别院不同。”
李治:“怎么?吃醋了?”
武栀柠的脸颊微微发烫:“陛下说笑了。”
李治却在耳边轻声低语:“若是吃醋了,便说出来。朕喜欢你为朕吃醋的样子。”
武栀柠:“陛下……夜深了,您该回立政殿了。”
李治却不依,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朕今日想留在你这里。”
武栀柠的身体瞬间僵硬。这些日子在别院,他虽每晚都来,却从未真正留宿。今日他的要求,让她既紧张又无措。
“陛下,我……”
李治:“别怕。朕只是想陪着你。”
那晚,李治终究还是留在了偏殿。他没有逼迫她做任何事,只是从身后轻轻抱着她,武栀柠缩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