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长途跋涉,穿越无数险阻,当远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那座梦寐以求的巨城轮廓时,整个联合商队都沸腾了!
富楼沙(今巴基斯坦白沙瓦),贵霜帝国的都城,如同一位匍匐在印度河平原上的庞然巨兽,沐浴在炙热的阳光下。
城墙高大巍峨,远非于阗、疏勒可比,以巨大的土砖和石材砌成,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却更显其雄浑壮阔。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巨大与繁华。
通往城门的道路上,车水马龙,驼队、马车、象群、行人……
摩肩接踵,各种肤色、各种服饰、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喧嚣而充满活力的洪流。
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牲畜、尘土以及一种异域花卉的混合气味。
城门口,守卫的贵霜士兵身材高大,穿着兼具希腊风格的铜盔鳞甲和印度风格的缠头布,手持长矛,神情肃穆地检查着入城的人流。
他们的相貌与西域人大不相同,更接近雅利安人种,高鼻深目,胡须浓密。
当商队缓缓通过那幽深的城门洞,真正进入富楼沙城内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刘备、关羽,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城市内部布局宏大,街道宽阔,虽然拥挤,却秩序井然。
两侧的建筑风格极其独特,融合了希腊的廊柱、印度的浮雕、波斯的拱券,形成了一种华丽而繁复的贵霜特色。
高耸的佛塔随处可见,塔尖鎏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悠扬的梵呗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
浓郁的佛教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种虔诚而祥和的氛围中。
但同时,也能看到祆教的拜火祠,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神庙,显示着这座城市宗教的多元化。
市集更是光怪陆离。
商铺鳞次栉比,售卖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
天竺地区的象牙、香料、棉布;
波斯的金银器、地毯、琉璃;
大秦(罗马)的玻璃器、葡萄酒、金币;
甚至还有来自更遥远国度的奇珍异宝。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各种语言交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浓缩在了这座城市的市场里。
“我的个娘诶……”
张飞张大了嘴巴,环眼瞪得溜圆,看着街上走过的披着华丽纱丽、鼻环叮当作响的异域女子,
以及那慢悠悠踱步、背上驮着沉重货物的巨象,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这……这他娘的才是大地方啊!
虽然比不上如今的开封……嗯,另有一番热闹!”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中也难掩惊异,低声道:
“不想世间竟有如此繁华异域之都。
希腊、天竺、波斯之风荟萃于此,贵霜能雄踞一方,确非偶然。”
刘备心中更是波澜起伏。
颜良的成功画面再次浮现眼前,与眼前的实景相互印证。
这富楼沙的繁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里蕴含的商业机会,恐怕比十个于阗还要多!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对同样看呆了的崔琰道:
“崔先生,看来我等此番,确是来对了地方。”
崔监深吸一口气,叹服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今日方知世界之广阔!玄德公高见,监佩服!”
即使是心怀怨怼的刘璋和张朱,此刻也被这异域的极致繁华所震慑,暂时忘却了不满,只剩下惊叹与好奇。
震撼过后,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如何在这座巨城中立足?
刘备与崔监商议后,决定先寻找落脚之处。
又一番商议,决定还是暂时联合起来节约成本。
刘备对此非常兴奋,他刘备最喜欢的就是与人联合!
他们避开最繁华、租金昂贵的中心区域,在靠近西门、相对僻静但交通尚可的地方,
租下了一连串带有院落的房屋,既能住宿,也能充当临时货栈。
刘备特意选择了一处带有独立小院、便于议事的房子作为自己的居所和指挥中心。
安顿下来后,立刻分工合作。
刘备亲自带着陈师傅、王平等人,前往市场深入了解各类商品的价格、需求和交易规则,
尤其是他们带来的丝绸、瓷器、玉石以及贵霜特产的行情。
关羽则带着赵衢等护卫,熟悉城内外地形,打探本地势力分布和治安情况,
并与城门口的守卫军官进行了初步接触,送上一些“心意”,以求行个方便。
张飞虽然毛躁,但也负责带领部分人手,加固临时货栈的防卫,并采购日常所需。
崔监则发挥其精通文墨和算学的长处,负责与房东、本地牙人打交道,处理租赁契约、货物入库登记等文书工作,
并开始尝试接触一些看似可靠的本地翻译和中间商。
初步探查的结果令人振奋。
他们带来的中原商品在这里极受欢迎,尤其是精美的丝绸和瓷器,价格比在敦煌又翻了一倍有余!
而于阗的玉石,在这里也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反过来,贵霜的青金石、羊毛地毯、特定药材、以及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金银器、象牙雕刻等,若运回东方,利润空间巨大。
然而,他们也意识到,富楼沙的市场虽然巨大,但水也很深。
本地大商贾把持着主要贸易渠道,各种行会规矩森严,背后可能还牵扯到贵族甚至皇室。
他们这支新来的、毫无根基的外国商队,想要分一杯羹,绝非易事。
“玄德公,看来我等需寻一可靠之本地助力,方能打开局面。”
崔监忧心忡忡地对刘备说道。
刘备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富楼沙城那高低错落、充满异域风情的屋顶,缓缓道:
“崔先生所言极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等需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与此同时,刘璋和张朱在初步了解了市场行情后,心思又活络起来。
刘璋觉得药材利润可观,张朱认为粮秣杂物补给在此地亦有机会,两人都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现有资源,
尽快开展自己的小生意,对刘备那个“宏大”却充满不确定性的西进计划,越发显得意兴阑珊。
商队内部,那短暂的、因外部压力而勉强维持的团结,在抵达目的地后,又开始出现了清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