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说伏……呃,老板娘,”
张飞咧着嘴,声音洪亮,
“你这铺子生意是越发好了!俺老张每次回来,都得来捧场!
你说你这般颜色,当年在宫里也是锦衣玉食,如今在这烟熏火燎的,可惜了不是?
不如跟了俺老张……俺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总比在这卖包子强!”
这话已是近乎调戏了。
伏寿脸色一沉,尚未开口,旁边一个正在擦桌的老臣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飞:
“你……你这莽夫!安敢无礼!”
张飞把眼一瞪:
“咋?俺说错了?俺老张就是个粗人!实话实说!你们这些前朝的老帮菜,还不服气咋地?”
他这话声音极大,顿时引来了店内所有食客的注意。
不少熟客,尤其是些心仪老板娘,或纯粹是喜欢这里包子味道的街坊,纷纷皱起眉头。
一个穿着学子衫的年轻书生忍不住放下筷子,斥道:
“张翼德!休得放肆!此乃清净食肆,岂容你在此撒野咆哮?
伏娘子开店营生,凭的是手艺本事,容不得你污言秽语!”
“就是!”
另一个膀大腰圆,看似是常在此处歇脚的力夫也站了起来,
“张黑子,别以为你跟着刘玄德经商,就了不起了!在开封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再敢对伏娘子不敬,小心俺们对你不客气!”
“对对对!滚出去!”
“别打扰我们吃包子!”
一时间,店内群情激愤,斥责声此起彼伏。
张飞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引来众怒,他环眼圆睁,胸口起伏,蒲扇般的大手握成了拳头,骨节嘎巴作响。
若是依他当年的脾气,早就掀了桌子,将这些聒噪的家伙打个筋断骨折。
然而,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被枷锁示众的往昔,想起开封晚报上那些关于“治安管理条例”、“寻衅滋事处罚细则”的报道,
以及工地上那些还在吭哧吭哧劳改的昔日“同僚”(比如韩遂)的身影,还有李傕、郭汜那两个被阉了之后仍然劳动改造、形容枯槁的惨状……这拳头,终究是没敢挥出去。
“你……你们……”
张飞气得脸色更黑,如同锅底,指着众人,
“哼!一群趋炎附势之徒!俺老张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罢,在众人的哄笑声和鄙视的目光中,他抓起刚端上来的包子,胡乱塞进怀里,扔下几枚铜钱,灰溜溜地挤出门去,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柜台后的伏寿,至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看着。
待张飞走后,她才轻轻舒了口气,对那位出头的老臣和几位仗义执言的食客微微颔首致谢。
刘协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默默揉他的面团。
这般的闹剧,这些年,他已见得多了。
不过也只是动口而已,没人敢真的动手……
也不能说没有,不过大宋建立以来,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调戏良家妇女的都被阉了送工地上了……
他们夫妻甚至比在董卓李傕郭汜手下当皇帝皇后时还安全。
离开“汉宫包子铺”的张飞,憋着一肚子火,闷头回到了他们在开封城西租赁的一处大院落。
这里便是刘备、刘璋、张朱联合商队在开封的据点兼货栈。
院子里,人马喧嚣,伙计们正忙着将最后一批从中原各地采购的丝绸、瓷器、茶叶、漆器等物清点、打包、装车。
骆驼和驮马不安地打着响鼻,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香料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刘备与关羽正站在院中一株老槐树下,低声商议着什么。
刘备依旧是一副仁厚长者的模样,穿着崭新的昂贵锦袍,面庞清癯,目光沉静,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与筹谋。
关羽则赤面长髯,绿袍金甲……自然是不可能的,如今他也是一身价格不菲,便于行动的劲装。
只是那傲然的气质依旧,正仔细擦拭着一柄从官府铺子购买的精钢打造的厚背砍刀——这是商队护卫的必备品。
“大哥!二哥!”
张飞气呼呼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抓起水瓢灌了一大口凉水,
“晦气!真晦气!”
关羽抬起凤眼,淡淡道:
“三弟,又是何处受了气?”
“还能哪儿?汉宫包子铺呗!”
张飞把水瓢一扔,将在店中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愤愤道:
“那群腌臜泼才,就知道围着那前朝皇后献殷勤!
还有那些老不死的东西,还敢瞪俺!
若非……若非如今律法森严,俺非得……”
“三弟!”
刘备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慎言!如今你我身份不同往日,乃是守法商贾。
伏……老板娘既然开店营生,你便不该去无故招惹。
况且,陛下仁德,允我等戴罪立功,经商自赎,切莫再因小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
“我等能有今日,来之不易。”
张飞虽然浑楞,但对刘备的话还是听的,嘟囔道:
“俺晓得了,大哥。只是气不过……”
关羽冷哼一声:
“市井之徒,何足挂齿。倒是正事要紧。”
他看向刘备,
“大哥,银行之事,我等是否……”
刘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深思之色:
“方才我与云长正在商议此事。
陛下推行银币,设立这‘银行’,确是千古未有的便利之举。
我等此次西行,货物价值巨大,若依旧全部携带现钱,不仅笨重,沿途损耗、护卫皆是巨大开销。
二弟,你意下如何?”
关羽抚髯道:
“方才某去总号门前细细观之,规制严谨,守卫森严,非是儿戏。
陛下金口玉言,信誉当有保障。
某以为,可以一试。
将大部资财兑换为银币,存入银行,取得敦煌支取的凭证。
如此,我等路上只需携带少量银钱和货物,轻车简从,速度更快,风险也大减。”
“二哥说得对!”
张飞一听这个,也来了精神,忘了刚才的不快,
“俺看那些看热闹的都说好!
咱们带着那么多铜钱,走几千里路,光是喂牲口的草料和请护卫的钱,就是一大笔!
要是能省下,都是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