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王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北有强魏压境,东有江东诱逼,西有庸主乱命,内部军心不稳。
他感觉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他只能勉强敷衍着双方使者,一边加固城防,一边焦急地观望江北魏军和江东水军的动向,试图在那迫近的风暴中找到一丝生存的缝隙。
初平十一年秋,经过充足的准备,魏王刘复在陈留举行盛大誓师典礼。
点将台下,旌旗猎猎,刀枪如林。
精锐的魏军方阵肃立无声,散发出冲天的杀气。
文武百官皆着朝服,肃然站立。
刘复全身甲胄,腰佩宝剑,在戏志才、程昱、郭嘉等人的簇拥下,登上高台。
典韦许诸率领的虎贲卫士环卫四周,煞气逼人。
“大魏的将士们!”
刘复的话由部下大队壮士复述,通过特制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自黄巾乱起,董卓造逆,天下分崩,英雄逐鹿,至今已有十余载!
中原板荡,百姓流离,苍生倒悬!”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坚毅的面孔:
“孤,起于微末,承天景命,奋高祖之余烈,提三尺剑,扫不清之徒,平诸方之乱,乃有今日北定中原,西平巴蜀,南收荆襄之局!”
“然!”
他声调陡然拔高,
“江东孙策,不识天命,负隅顽抗,妄图割据,使江南百姓不得沐我王化,使天下不得归一!
此等跳梁小丑,岂能容之!”
“孤奉天伐罪,吊民伐罪!今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顺天应人,南征江东,廓清寰宇,一统天下!”
台下顿时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魏王万岁!大魏万岁!一统天下!”
刘复拔出宝剑,直指南方:
“三军听令!旌旗南指,荡平江东!有功者赏,怯战者罚!
克定江南之日,孤与诸君,共享太平!”
“愿为大王效死!愿为大王效死!”
吼声震天动地。
誓师完毕,大军正式开拔。
刘复本人也将亲赴前线督战。
登车之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巍峨的陈留王城,对送行的荀采淡然一笑:
“王后,且在此,静待孤王旗插遍江南之日。”
车驾启动,在万千将士的护卫下,向着南方,向着那最后的目标,滚滚而去。
建业——原秣陵,孙权听说魏王南下后,想讨个好彩头,上书孙策改的名字。
吴侯府。
昔日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府邸,如今被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所笼罩。
侍卫的数量增加了一倍,且个个面色凝重,手按刀柄,警惕地注视着任何风吹草动。
议事堂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孙策一身常服,却难掩其挺拔如松、锐气逼人的姿态。
他背对着众人,望着壁上那幅巨大的江东六郡舆图,目光死死盯住长江北岸那一片已被标注为“魏”字的广阔区域,以及正在向北岸集结的无数黑色箭头。
他的拳头无意识地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周瑜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面沉如水,俊朗的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但眼神依旧冷静,飞速地在地图与手中一份份紧急军报间移动。
张昭等文臣,程普、韩当、黄盖、吕蒙、凌统等武将分列两侧,无人出声,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灯花偶尔爆裂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呵……”
良久,孙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死寂。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不见平日的豪迈阳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不甘与决绝的复杂神色,宛如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猛虎。
“好一个魏王刘复!好一个‘吊民伐罪’!”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吞并中原,席卷荆襄,如今更是磨刀霍霍,欲将我江东基业一口吞下!
当真以为我孙伯符是泥捏的不成?!”
当年刘复那一点点恩情,随着他权势的提升,早被丢到烂泥坑里了。
老将程普须发皆张,猛地踏前一步,抱拳吼道:
“主公!魏贼势大,然我江东儿郎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更有长江天险,水军精锐!
末将请命,愿率本部兵马,驻守濡须口,必叫魏军有来无回!”
韩当、黄盖等一众老臣亦纷纷请战:
“愿随主公死战!与江东共存亡!”
文臣之首张昭,却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主公,诸位将军忠勇可嘉!
然……然魏军势大,已非昔日袁术、刘表可比。
其带甲百万,战舰千艘,更兼北方铁骑!
我江东六郡,地狭民寡,若硬拼……恐……恐非良策啊。
是否……可暂避锋芒,遣使……”
“子布!”
孙策厉声打断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
“你要我向那刘复乞降?要我孙氏父子两代基业,拱手让人?
要我江东文武,日后俯首称臣?!”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
“我孙伯符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做那摇尾乞怜之辈!
江东,是打下来的江山,守不住,那就轰轰烈烈地战死!
谁再敢言降,休怪我剑下无情!”
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张昭脸色一白,喏喏不敢再言。
堂内主战的气氛彻底压倒了其他声音。
孙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周瑜:
“公瑾,军情如何?我要听实话。”
周瑜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却不容乐观:
“伯符,情况确实危急。
玄耳阁细作活动猖獗,江北粮草物资堆积如山,魏军水陆兵马调动频繁。
其水军都督李勇,已将其主力舰队秘密集结于合肥、广陵方向,周泰、甘宁、蒋钦、太史慈等将皆为前驱,士气正盛。
看其态势,主攻方向极可能选择下游,意图直逼建业。”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点:
“我已下令,加固所有沿江要塞,特别是夏口、濡须口、采石矶、京口等处,增派兵力,多备擂木炮石火油。
水军主力由我亲自统领,驻泊柴桑,但保持高度机动,随时策应各方。”
“此外,”
周瑜声音转冷,
“我已下令征发山越之民,充为辅兵,负责运输、筑城等役。
虽战力不强,但可缓解我兵员压力。
对内,我已加派巡查,抓获并处决了数名与北边暗通款曲的豪强及其家眷,暂时压下了内部的暗流。
但……人心浮动,非一日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