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陈留,得到信鸽送来的袁术逃跑的情报,刘复微微皱眉,
“这于禁真不会领悟领导意图啊!我在意的是新野那破县城吗?
我在意的是把袁术送工地上干活改造……让老袁家团聚……”
襄阳城内的局面,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好转,反而因黄祖的日益跋扈而更加恶化。
自恃手握万余江夏精锐,且有“勤王护主”之大功,黄祖在襄阳的行事越发无所顾忌。
他不再满足于偏居一隅的营区,开始频繁干预襄阳的军政事务。
今日指责文聘的城防布置“过于保守,徒耗兵力”,明日又对粮草调配指手画脚。
声称“前线将士(特指他的江夏军)浴血备战,理应优先供给”,索要的物资数额越来越大,品类也越来越挑剔。
文聘性格刚直,虽谨记刘表“以大局为重”的告诫,但面对黄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挑衅和越权行为,也终于忍无可忍。
州牧府议事堂上,两人再次爆发激烈冲突。
“文仲业!如今魏狗压境,士气为重!某麾下儿郎连日操练,体力消耗巨大,每日仅粟米怎够?为何不增拨肉食油脂?”
黄祖拍着案几,声若洪钟,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文聘面沉似水,据理力争:
“黄太守!襄阳府库皆有定例,各军分配均按额度!
如今边境紧张,物资转运困难,岂能独厚一军?
聘已尽力为江夏军争取,然亦需统筹全局!”
“全局?某看是你文仲业心存偏私!克扣我军粮饷,莫非是想饿垮我江夏儿郎,好让你襄阳兵独大?”
黄祖语带讥讽,毫不留情。
“黄祖!你休要血口喷人!”
文聘勃然变色,手按剑柄,
“聘行事光明磊落,一切皆为荆州!岂容你肆意污蔑!”
“好了!咳咳……都少说两句!”
病榻上的刘表被侍从搀扶着出来,剧烈咳嗽着打断两人的争吵,
“大敌当前,自家兄弟……何以如此……咳咳……”
他脸色灰败,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异常艰难。
最终,往往又是刘表各打五十大板,勉强安抚双方,并往往在黄祖的强硬态度下,不得不额外拨付一些物资给他,以求暂时平息事端。
但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反而让黄祖更加气焰嚣张,认为刘表软弱可欺,也让文聘等忠诚将领感到心寒和憋屈。
刘表的病情在这一次次的调解和焦虑中,反复加重,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州牧府的权威也随着他生命的流逝而不断削弱。
蔡瑁和蒯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窃喜。
黄祖的跋扈和与文聘的矛盾,正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是夜,蔡府密室。
蔡瑁亲自为黄祖斟满一杯美酒,笑容可掬:
“黄太守,请。近日军中事务繁杂,辛苦了。”
黄祖冷哼一声,一饮而尽:
“辛苦?某看是憋屈!刘景升老迈昏聩,文仲业目中无人!某家率军来援,倒要受这等窝囊气!”
蒯越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
“黄太守息怒。
文仲业乃州牧心腹,自然维护襄阳嫡系。
只是……如今州牧病体沉疴,恐时日无多。这荆州未来……呵呵。”
他意味深长地停住话头。
蔡瑁接口,声音压低,充满诱惑力:
“黄太守乃当世豪杰,手握重兵,岂能久居人下?尤其……是那等庸碌无能之辈?”
他意指刘表的两个儿子刘琦和刘琮。
“如今荆州危如累卵,外有强魏,内有忧患,正需有力者挺身而出,执掌大局,方能保全我等身家性命,保全荆州基业啊。”
蒯越继续煽风点火,
“若太守有意,我蔡、蒯两家,必鼎力相助!”
黄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野心,但仍有疑虑:
“哦?蔡都督、蒯别驾此言何意?莫非要某家……”
“非是要太守做什么,”
蔡瑁连忙笑道,
“只是希望太守能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朋友。
他日若真有变故,只需太守……保持中立,或者,在关键时刻,助我等一臂之力。
事成之后,这荆州兵权,乃至更高权位,岂能少得了太守您的一份?”
这番话如同毒药,一点点侵蚀着黄祖的心理防线。
他本就对刘表不满,对现状不甘,蔡、蒯的许诺给他描绘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未来。
“此事……容某细思之。”
黄祖没有立刻答应,但态度已然松动,并未拒绝对方的拉拢。
此后,蔡瑁、蒯越更是时常邀请黄祖饮宴,不断灌输“刘表将死,其子无能,荆州当由有实力者掌控”的思想,
极力挑拨他与州牧府的关系,鼓励他争夺更多权力。
黄祖在他们的吹捧和蛊惑下,愈发膨胀,真以为自己成了能左右荆州局势的关键人物。
就在襄阳内部暗流涌动之际,一伙狼狈不堪的人马跌跌撞撞地逃到了襄阳城外。
正是被于禁击溃,侥幸逃脱的袁术、纪灵以及阎象、杨弘等寥寥数十骑。
他们一路担惊受怕,风餐露宿,早已不复人形,袁术更是奄奄一息,几乎是从马上被抬下来的。
守城军官认出是昔日那个曾屯兵新野的“一方诸侯”,不敢怠慢,急忙上报。
消息最先传到了正与黄祖饮宴的蔡瑁耳中。
“哦?袁公路没死?还逃到襄阳来了?”
蔡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对黄祖笑道,
“太守,可有趣一见这位‘故人’?”
黄祖撇撇嘴:
“一个丧家之犬,有何好见?”
蒯越却沉吟道:
“不然。袁公路虽败,然名号犹在(哪怕是恶名),且其麾下纪灵乃勇将,阎象、杨弘亦算智谋之士。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或可……为我所用?”
蔡瑁立刻明白了蒯越的意思,笑道:
“异度所言极是。黄太守,多一份力量,总不是坏事。
何况,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袁公路与刘复,可是不共戴天啊!”
黄祖想了想,觉得有理,便道:
“既如此,便让他来见见吧。”
很快,形容枯槁、狼狈万分的袁术被搀扶了进来,纪灵、阎象、杨弘紧随其后,面色羞愧而又带着一丝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