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完毕,休整充足,粮械齐备。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拔营!西进!”
各级军官的吼声在营寨中回荡。
训练有素的魏军士兵们迅速拆除营帐,整理装备,以营为单位,在各自的旗帜指引下,开出大营,在预定的宽阔地带完成列队。
张合的中军最先开拔。精锐的步卒排着整齐的方阵,迈着坚定的步伐,长矛如林,铠甲铿锵。
其后是弩兵、骑兵、工程营、辎重营……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望不到头的钢铁洪流,沿着通往弘农的官道,向西涌去。
马蹄声、脚步声、车轮滚动声、金属摩擦声,汇聚成一股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轰鸣,震撼着大地。
扬起的尘土如同黄色的巨龙,盘旋在队伍上空,经久不散。
高览率领一部为左翼,文丑率领骑兵游弋在前方和侧翼,于禁、乐进等将各统本部,井然有序。
张合端坐于中军战车之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左右。
整个行军队伍,虽庞大无比,却纪律严明,肃杀无声,只有那无尽的脚步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房。
沿途所经之处,荒芜的田地、废弃的村落依稀可见战争的创伤。
一些胆大的百姓远远地躲在土坡或树林后,惊恐而又好奇地窥视着这支前所未见的强大军队。
当他们看到那森严的纪律、精良的装备,与记忆中那些烧杀抢掠的军阀部队截然不同时,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希望所取代。
魏军大举西进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早已飞入弘农郡治所——弘农县城。
守将段煨,此刻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府衙内坐立不安。
他手中紧紧攥着两份东西:
一份是魏军射入城内的檄文,言辞犀利,恩威并施;
另一份则是他派往东方的探子发回的密报,详细描述了魏军的庞大规模、鼎盛军容以及并州匈奴的凄惨下场。
“大军……真的是大军……无边无沿……”
段煨额头冷汗直冒,
“张合为帅,高览、文丑为将……这……这如何抵挡?”
幕僚在一旁低声道:
“将军,魏军檄文所言,只诛首恶,降者不究。
李傕、郭汜早已势微,马腾、韩遂远在凉州,我等……何必为他们殉葬?
听闻那张杨归降后,虽无实权,却在魏国安享富贵,甚至还能去那‘陈留工地’……观摩吕布、袁绍、公孙瓒搬砖劳作……
我等或许也有兴去观摩一番……”
幕僚说道这里竟然有点兴奋的搓了搓手……
脸上满是希望看到大人物被打落泥潭的刺激感……
段煨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家伙有点变态了,以前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如今听到那些大人物被打落泥潭这么兴奋?
他不由想到自己,有些担心这幕僚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什么想法。
不过,想到幕僚提到的“陈留工地”和观摩的张杨,段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关于那个地方的恐怖传闻,他早有耳闻,那是天下失败英雄的最终归宿。
而张杨的“参观”经历,被传出来之后,更是让所有割据者脊背发凉。
一些势力不强的小猪猴早已打定主意,魏王大军来时立马投降,绝不抵抗。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
“将军!城外……城外出现魏军先锋骑兵!打的是‘文’字旗号!并未攻城,只是……只是在射程外巡弋!”
段煨冲到城楼,放眼望去,只见地平线上,烟尘弥漫,
一支精锐的魏军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盔甲反射着冷光,秩序井然,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更远处,那条恐怖的“黄龙”正在缓缓逼近。
再看看城内守军,大多面露惧色,毫无战意。
段煨长叹一声,所有的犹豫和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罢了……罢了……”
他无力地挥挥手,有些心灰意冷。
“打开城门……派使者……不,我当亲自出城……去见文丑将军……不,是去迎接王师!”
当日下午,弘农县城门大开。
段煨率领城内文武官员,素衣出降,献上户籍图册和兵符印信。
兵不血刃,魏军西征的第一道门户,弘农郡,就此易主。
钢铁洪流并未在弘农多做停留,接收防务后,主力继续西进,兵锋直指潼关!
同时命段煨派一队熟悉北部地形的士兵猎户带于禁率军从北方绕道进入关中。
潼关虽然难进,但那只是华夏内战时对东方诸侯有效。
它南依秦岭,北傍黄河,雄踞于蜿蜒险峻的峡谷之间,卡死了从中原进入关中的咽喉要道。
关城高厚,箭楼密布,历经多次修葺加固,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此时镇守潼关的,并非马腾韩遂的主力,而是李傕、郭汜败退后残留的一部兵马,
混杂着一些被他们裹挟的溃兵和当地豪强的部曲,主将乃是李傕的侄子李利和郭汜的外甥胡封。
这两人素来不和,其部下也各自划分地盘,互相提防。
得知魏军大将张合率十数万大军西进,兵锋直指潼关,
李利和胡封倒是暂时放下了些许成见,聚在一起商议——主要是互相推诿和责任。
“魏军势大,张合那厮听说在并州杀得匈奴人头滚滚,不好对付啊!”
李利搓着手,一脸愁容,眼神却不时瞟向胡封。 胡封冷哼一声,强作镇定:
“怕什么!潼关天险,岂是并州那些土坡可比的?
他张合就算有百万大军,还能飞过这崇山峻岭不成?
我等只需紧守关隘,耗其粮草,待其久攻不下,士气低落,马将军、韩将军的援军必至!”
他刻意抬高马腾韩遂,仿佛他们真是自己坚实的后盾。
“援军?”
李利嗤笑一声,
“马寿成(马腾)、韩文约(韩遂)?
他们巴不得我们和魏军拼个两败俱伤,好来捡便宜!
指望他们?哼!”
话不投机,两人再次不欢而散,各自回营,命令部下加紧防备。
实则都在盘算着万一事不可为,该如何保存实力,甚至如何卖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