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端坐于中军高台之上,银甲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他面无表情,如同俯视蚁穴的神只。
看着城头那一片混乱不堪、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黑山军身影,
他眼中只有冰冷的嘲弄和滔天的杀意。
没有劝降,没有宣战。
公孙瓒缓缓抬起了右手,随即,猛地向下一挥!
“放——箭——!”
冷酷的命令如同冰雹砸落。
刹那间,天空骤然一暗!
数以万计的箭矢,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厉啸,
如同死亡的蝗群,遮天蔽日地扑向甘陵城头!
那密集的程度,仿佛连阳光都被短暂地遮蔽了。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盾牌被洞穿的碎裂声、垂死的惨嚎瞬间在城头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毫无防备的黑山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鲜血顺着城墙的缝隙汩汩流下,染红了斑驳的墙面。
许多贼兵甚至来不及举起手中那面破木盾,就被数支利箭贯穿,钉死在原地。
这些黑山兵都是张燕拼凑的老弱病残,几乎没有什么守城经验。
被张燕派出来纯粹是凑个人头,让人知道他也是尽了盟友的本分。
本来是打算到吕布和公孙瓒的战场助一下声威就行了,
没想到张重有点莽,不仅突袭了公孙瓒,还被吕布这狗贼坑了一把,接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撞车!上!”
公孙瓒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数十名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幽州壮汉,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推动着包覆厚铁、前端装着巨大撞角的重型攻城槌,在厚实的大橹盾掩护下,
如同移动的堡垒,朝着甘陵城那扇摇摇欲坠的东城门,发起了死亡冲锋!
“咚——!!!”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第一次响起!
整段城墙都仿佛在呻吟、在颤抖!
城门处堆积的沙袋、木栅被震得簌簌落下。
“顶住!给我顶住门!
弓箭手!射!射死那些推车的!”
张重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理智,他拔出腰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都变了调。
他冲到城门内侧,疯狂地踢打着那些被震得东倒西歪、吓得瑟瑟发抖的手下。
然而,黑山军的纪律早已荡然无存。
城头的弓箭手在幽州军如雨的箭矢压制下,自身难保,射出的箭稀稀拉拉,软弱无力。
城内的士兵更是乱作一团,许多人还在睡梦中被惊醒,衣甲不整,武器都找不到。
所谓的“修缮城墙”,这三天不过是做做样子,抢掠和享乐才是主旋律。
“咚——!!!”
第二下撞击!城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栓处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门后拼命顶门的黑山贼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咚——!!!”
第三下!
伴随着一声木材彻底断裂的巨响,那扇象征着一郡尊严的厚重城门,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向内倒塌!
碎裂的木块和烟尘冲天而起!
城门洞开!
早已等候多时的幽州重甲步卒,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踏过同伴用生命推开的通道,踏过破碎的城门碎片,汹涌地灌入了甘陵城!
“杀啊——!”
“城破了!城破了!”
绝望的呼喊和兴奋的咆哮瞬间响彻全城。
张重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赖以称雄的美梦,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他引以为傲的“兄弟们”,在幽州军职业化的杀戮机器面前,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巷战?
不,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黑山军人数虽众,但缺乏组织,各自为战,甚至为了争抢逃跑的路径而自相践踏。
幽州军则五人一伍,十人一什,结成严密的战阵,长矛攒刺,刀盾配合,如同高效的绞肉机,
在狭窄的街巷中稳步推进,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许多黑山贼眼见抵抗无望,纷纷跪地磕头,涕泪横流地高喊:
“愿降!愿降!爷爷饶命啊!”
张重带着几百个最为剽悍的亲信,试图从西门突围。
他们挥舞着刀斧,嚎叫着冲开混乱的人群,眼看就要冲出城门洞。
“张重狗贼!哪里走!”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只见一队白马义从如同神兵天降,早已堵在了西门外!
为首大将,银甲白马,正是公孙瓒本人!
他眼神如电,死死锁定在张重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
“公孙……公孙瓒!”
张重魂飞魄散。
“鼠辈!
占我城池,坏我大事!
今日便用你的狗头,祭我大旗!”
公孙瓒怒喝一声,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白色闪电般蹿出!
手中长槊化作一道夺命的寒光,直刺张重咽喉!
快!准!狠!带着积压了数日的滔天怒火!
张重也算是黑山军中难得的悍勇之辈,生死关头,怪叫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挥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巨大的力量传来,张重只觉得双臂剧痛,虎口瞬间崩裂。
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厚背砍山刀竟被一槊挑飞,旋转着飞上半空!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第二槊,紧随而至!
如毒龙出洞,快得只剩下残影!
噗嗤!
锋利的槊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张重简陋的皮甲,洞穿了他的胸膛!
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挑了起来!
“呃啊——!”
张重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嚎,四肢在空中徒劳地抽搐着,
口中鲜血狂喷,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冰冷长槊。
公孙瓒手腕一抖,长槊猛地收回。
张重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土地上,溅起一蓬尘土。
眼睛瞪得滚圆,残留着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主将毙命,剩余的几百亲信瞬间崩溃,被白马义从砍瓜切菜般屠戮殆尽。
甘陵城内的零星抵抗也迅速平息。
万余黑山军,除少数拼死从其他方向溃围而出、狼狈逃向巨鹿方向外,或降或死,全军覆没。
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再次易主。
残破的城头上,那面沾着张重鲜血的“公孙”大旗,
在风中猎猎招展,宣告着白马将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