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尽没?!”
“关羽……下落不明?!”
“张飞……剜去腐肉?昏迷不醒?!”
“刘备……呕血昏迷?!”
“潘虎……竟如此狠毒?!”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公孙瓒的双眼!
他捏着军报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薄薄的帛书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被撕裂!
一股比昨日看到刘备求援信时强烈十倍、百倍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他猛地将案几上的杯盏砚台狠狠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大帐内显得格外刺耳!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公孙瓒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暴怒的雄狮般咆哮起来,
声音震得帐幕嗡嗡作响,
“刘玄德!你误我大事!损兵折将!
坏我声威!简直……简直罪该万死!!”
他之前还只是暗骂刘备无能,此刻严纲的军报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那全军覆没、关张一失一废的惨状,让他对刘备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这不仅仅是失败,是彻头彻尾的耻辱!
是他公孙瓒的耻辱!
更是整个幽州军的耻辱!
帐内侍立的亲兵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暴怒之后,是冰冷的算计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潘虎!
这个名字被公孙瓒死死地刻在了心里。此獠用兵之诡诈狠辣,远超他的预料!
驱民助威、连番夜袭、毒箭伤人……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这绝非寻常守将!
而且,其在全歼刘备军后,气焰必然嚣张,是否会趁势北上,侵扰幽州边境?
严纲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幽州南部诸郡,尤其是涿郡,与河间接壤,防务压力骤增!
更重要的是,
刘备和那个半死不活的张飞,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送回蓟城?
让整个幽州上下都看到他公孙瓒的属下是如此狼狈不堪的败军之将?
让刘虞那老儿看笑话?
而且,张飞伤势如此之重,万一死在路上,或者死在蓟城,
这责任……留在严纲营中?
严纲的偏师营地条件简陋,军医水平有限,张飞那种伤势,九死一生!
一旦死了,同样是个麻烦!
刘备若再有个三长两短……
公孙瓒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回主位,眼神恢复了那种冰锥般的锐利和冷酷。
“来人!”
他沉声道。
“末将在!”
帐外亲兵统领应声而入。
“传令:命严纲!”
“其一: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张飞性命!
用最好的药!
需要什么,从本帅私库调拨!
若张飞身死,严纲提头来见!”
只要保住张飞,此人勇猛绝伦,若能救活,
依旧是可用之将,至少能挽回一点损失。
当然,这是公孙瓒不知道张飞私底下对他的态度,不然,……
“其二:刘备……好生看护,待其苏醒,情绪稍稳,即刻秘密护送回蓟城!不得声张!
沿途严加戒备,确保安全!”
把刘备送回蓟城,放在眼皮底下,也避免他在前线晃悠乱说话,再惹出什么乱子或动摇军心。
“其三:全军进入最高戒备!
加派三倍斥候,深入河间郡内,严密监视潘虎所部动向!
尤其是其兵力调动、粮草囤积、城防加固情况!
一有异动,立刻飞马回报!”
此为知己知彼,防备潘虎北上。
严纲的担忧公孙瓒也有,万一潘虎那孙子真提兵北上了呢?
如果不多加防备,被潘虎突袭,猝不及防之下怕是会死伤惨重,让刘虞看了笑话。
“其四:原定南下之师,暂缓集结!
各部原地待命,加强操练!”
严纲军报中述说的潘虎的凶悍表现,
让公孙瓒不得不重新评估南下河间的风险和代价,需要更谨慎的情报支撑。
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五:传令田楷!
其所部兵马,立刻向涿郡南部移动,加强边境防务!
尤其警惕河间方向!
若有小股贼军越境滋扰,杀无赦!
若遇潘虎主力……不可浪战,据城坚守,飞马求援!”
这加强幽州本土防御,应对可能的威胁,自然是应有之义,不过如此对刘虞的防备就减弱了不少……
“其六:动用情报机构在冀州的所有眼线!
给本帅查!彻查潘虎此人!
他的出身、背景、靠山、过往战绩!
他与袁绍、吕布、韩馥残余有无勾结?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
本帅要此獠的一切底细!”
公孙瓒从心底不愿意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守将能有如此手段,背后必有蹊跷!
“速去传令!”
公孙瓒一口气下达完命令,声音斩钉截铁。
“诺!”
亲兵统领领命,快步退出。
大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公孙瓒独自坐在虎皮椅上,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案几边缘,眼神幽深如寒潭。
刘备的惨败,如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了他因冀州大乱而升腾起的炽热野心之上。
潘虎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原本清晰的南下蓝图。
关羽的失踪,张飞的垂死,
刘备的呕血昏迷……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兆。
“潘虎……”
公孙瓒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在帐内弥漫,
“无论你是谁,背后站着谁……敢坏本帅大事,
伤本帅大将……本帅定要将你,连同你那河间城,碾为齑粉!”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冀州舆图前,目光死死钉在了河间郡的位置上。
那里,仿佛盘踞着一头刚刚展露獠牙、凶残而狡诈的恶兽。
原本计划中轻松摘取的桃子,如今变成了一个布满荆棘和陷阱的险地。
南下的路,骤然变得扑朔迷离,凶险重重。
而幽州内部,刘虞那老狐狸,恐怕也在暗中窥伺着这一切,随时准备发难吧?
公孙瓒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