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抚住袁术,众人又逃了一天。
“主公,再坚持一下,前面好像有炊烟。”
纪灵喘着粗气说道,他左肩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袁术虚弱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密林,果然看到远处山谷中升起的几缕青烟。
他的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自从逃出山阴城后,他已经三天没有喝到一口幂水了。
“幂……幂水……”
袁术嘶哑地念叨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纪灵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
身后仅存的没有逃跑的七八十名亲卫也勉强跟上,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如土色,但眼中仍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来到山谷边缘时,一个简陋的山越村落出现在眼前。
十几间茅草屋围成一个半圆,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山越妇女正在煮食,几个孩子在一旁玩耍。
“站住!什么人?”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十几个手持弓箭和长矛的山越武士从树后闪出,将袁术一行人团团围住。
纪灵立刻将袁术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短刀。
虽然这把刀已经卷刃,但他仍摆出防御姿态。
“且慢!”
袁术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推开纪灵,踉跄着上前一步,
“吾乃汝南袁氏嫡子,四世三公之后,袁公路是也!”
山越武士们面面相觑,显然被袁术的名头震住了。
为首的一个壮汉皱眉道:
“袁氏?就是那个在江北被刘复打得落花流水的袁术?”
袁术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强撑着威严道:
“正是吾!
如今遭奸人所害,暂借贵地休整。
待本公重振旗鼓,必厚报诸位!”
山越武士们低声商议了几句,那壮汉道:
“你们等着,我去禀报族长。”
不多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众人簇拥下走来。
他上下打量着袁术,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袁将军大名,老朽早有耳闻。”
老者拱手道,
“老朽乃此部落族长蒙黎,不知袁将军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袁术见对方态度恭敬,立刻挺直了腰板,尽管这个动作让他头晕目眩:
“蒙族长有所不知,本将军遭江东孙策与王朗联手暗算,险些丧命。
今日得遇族长,实乃天意!”
蒙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袁将军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
纪灵警惕地低声道:
“主公,小心有诈。”
袁术却甩开他的手:
“蒙族长盛情,吾岂能推辞?”
他心中盘算着,这些山越人虽然粗鄙,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能收为己用……
蒙黎的茅屋比其他人宽敞些,屋内陈设简单但整洁。
袁术被让到上座,立刻有山越少女奉上清水。
他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却因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
“慢些,慢些。”
蒙黎笑道,又命人端来一碗热汤,
“这是山里的草药熬的,能提神益气。”
袁术接过碗,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皱了皱眉,但为了维持体面,还是勉强喝了下去。
热汤入腹,他确实感觉精神一振。
“蒙族长,本将军观贵部勇士骁勇,若能助吾重返江北,必有重谢!”
袁术开门见山道。
蒙黎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
“袁将军,我们山越人世代居住在这会稽山中,与外界少有往来。
帮助将军,对我们有何好处?”
袁术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掩饰过去:
“族长想要什么?金银财帛?
官职爵位?只要吾重掌大权,这些都不在话下!”
蒙黎摇摇头:
“我们山越人不求那些虚名。
只是近年来,江东大肆征讨山越,我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袁术立刻会意,拍案道:
“原来如此!
族长放心,待本将军重整旗鼓,必让江东四大家族、孙策小儿付出代价!
届时会稽山方圆百里,都归山越所有!”
蒙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袁将军如今势单力薄,如何对抗孙策?”
袁术心中一沉,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的价值。
他强撑着气势道:
“本将军虽暂遭挫折,但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
只需一封书信,便有万千兵马响应!更何况……”
他压低声音,
“本将军在荆州尚有旧部,刘景升与本将军有旧,必会相助。”
蒙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如此,老朽愿助袁将军一臂之力。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袁术,
“将军需先在此养精蓄锐,待时机成熟再图大计。”
袁术知道对方这是要软禁自己,但眼下别无选择,只得应允:
“族长高义,本将军铭记于心!”
当夜,袁术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茅屋中。
纪灵坚持守在门外,即使山越人送来干净的衣物和食物,他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纪将军,进来吧。”
袁术在屋内唤道。
纪灵推门而入,见袁术已经换上了山越人提供的粗布衣裳,正坐在草席上发呆。
“主公,这些山越人不可轻信。”
纪灵低声道,
“末将观那蒙黎眼神闪烁,恐有异心。”
袁术冷笑一声:
“本将军岂会不知?这些蛮夷不过是看中了袁氏的名头,想待价而沽罢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待本将军脱困,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村夫!”
纪灵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主公先养好身体,末将定会设法联系旧部。”
接下来的日子,袁术表面上与蒙黎虚与委蛇,暗中却让纪灵联络那些同样被安置在村落各处的亲卫。
他们发现,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村落外围总有山越武士把守,显然是被软禁了。
第七天夜里,纪灵悄悄潜入袁术的茅屋:
“主公,有消息了!
张勋还活着,他带着三十多名弟兄躲在山北的洞穴中。另外……”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绢书,
“这是从山下来的商队那里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