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七月的流火,
灼烤着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南阳。
宛城的断壁残垣间,
新土掩埋着旧骨,空气中弥漫名为“秩序”的气息。
刘复端坐于临时征用的郡守府正堂,指尖敲打着粗糙的榆木案几,
目光落在刚刚由六百里加急送来的、那份几乎被汗水浸透的帛书诏命上。
“制曰:安东将军刘复,荡涤颍川、汝南、南阳诸郡妖氛,
诛戮渠魁,功勋卓着,朕心甚慰。
今冀州巨鹿,贼酋张角猖獗未平,董卓迁延不进,有负朕望。
特擢刘复为讨逆中郎将,
假节,总督冀州讨贼军事,……
其疾赴冀州,荡平贼寇,以安黎庶,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堂下肃立的戏志才、王禄、黄忠、赵风、李勇等人,
神色各异。
戏志才眉头微蹙,王禄眼中精光一闪,黄忠抚着胡须,沉默如山,
赵风、李勇则难掩一丝跃跃欲试。
“董卓……迁延不进?”
刘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将诏书轻轻按在案上,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好一个‘迁延不进’!这位西凉匹夫果然废物。”
刘复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他将诏书轻轻放在案上,
“看来朝廷是急了。
张角盘踞广宗,已成心腹大患。
董卓这头西凉狼,到了冀州,
却是啃不动太平道的老巢了。”
他嘴角微扬,
“也好,这平叛的首功,既然董卓这废物不能取,
那就由我刘复来取吧!”
而之所以朝廷发旨,
不外乎他比皇甫嵩等表现的更加耀眼,而且也没少往十常侍那里送钱。
让十常侍天天在汉灵帝耳边念叨,让党人立功太多会被攫取走大权。
而他刘复,
则是宗室出身,更妙的是没有家族助力……
如此,刘复能依靠的也唯有陛下了。
天天念叨的结果就是灵帝记住了他这么个人物。
有事时自然想起了他刘复。
他霍然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从南阳一路向北,
划过颍川、河内,最终重重落在代表冀州广宗的墨点上。
“黄忠听令!”
“末将在!”
黄忠踏前一步,白发微动,声如洪钟。
“令你统辖三千精锐步卒,作为全军先锋!
务必于七月十五日拔营北上!
目标——扫清官道障碍,确保主力通行无阻!
遇小股黄巾,就地剿灭;
遇大股贼寇,不可恋战,速报中军!”
……
一通分配之后,刘复下令,
“其余各部,加紧准备!
中军主力随我开拔!
目标——冀州广宗!”
“还要向朝廷上表,周元记下,就写:
‘臣刘复接旨,不胜惶恐!感念天恩,必肝脑涂地以报!
然南阳新定,百废待兴,整军备械需数日之功。
臣已严令所部,克期于七月十五日誓师北征,
必日夜兼程,以期早日会猎巨鹿,诛灭元凶!’
要让朝廷看到我等的努力。”
刘复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划,
从南阳直指广宗:
“此去广宗,千五百余里!
按正常行军,日行四十至五十里,需三十余日。
七月十五出发,
八月底前必至广宗城下!”
他目光灼灼,环视众人,
“董卓那废物,数月攻广宗不下,锐气已失,兵疲将惰!
然广宗经过数月围困,同样人疲马乏,我军以新胜之威,
养精蓄锐之师,雷霆一击,正当其时!”
“将军明断!”
众将齐声应和,士气如虹。
刘复环视众将,最后留下戏志才,一番交代。
作为有志于一统天下的人物,既然来了南阳,怎么会不留后手?
七月十五,宛城北门,旌旗蔽日,戈甲生辉。
黄忠的三千精锐先锋,如同出鞘利剑,率先开拔。
一中年将领一马当先,百余骑紧随其后,步卒队列森严,弓弩如林。
带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踏上了北上的官道。
刘复收复颍川汝南南阳三郡总共收缴四百余匹战马,加上原来的,
也就不到五百,但虽然有马,但善骑射的不多。
凑了四百骑兵,这次让黄忠统领了一百,
至于熟练度不够的问题,只能边赶路边熟练了。
虽然原先培养的千余私军均习马战,
但刘复不可能把这些储备军官当冲杀的骑兵给糟蹋了。
一日后,刘复亲率中军主力,浩浩荡荡,紧随其后。
朝廷的催促文书亦是不断,但刘复的回复只有简洁的军报:
“某月某日,克复某地,斩首几何。”
“某月某日,已过某隘,距广宗几何里。”
行军路线直取官道,日行五十里以上,遇山翻山,遇水架桥,
遇小股贼寇则先锋扫荡,
遇城则绕行而过,目标明确——广宗!
当然山也不多就是了,中间大部分是平原地带。
沿途所见,满目疮痍。
行军路线沿官道北上,
经颍川、过黄河,入魏郡,直趋巨鹿。
一路上,黄忠的先锋确实遭遇了一些小股黄巾溃兵和趁乱打劫的匪寇,
皆被其以雷霆之势扫灭,确保了道路畅通。
中军则按部就班,日行五六十里,扎营、起灶、休整,
一切井然有序,既未刻意拖延,也未拼命赶路。
沿途郡县提供粮秣补给,虽有困难,
但在刘复讨逆中郎将、假节的威权和典韦的“协调”下,基本得以解决。
朝廷的催促文书依然不断,但看到刘复大军确实在稳步推进,
且先锋已深入冀州境内,
洛阳方面也稍感宽慰,催促的口气缓和了不少。
刘复大军所过之处,军纪严明,
秋毫无犯,甚至分拨少量军粮赈济沿途饥民,
赢得了“王师”之名,为时人所称赞。
这些事儿发生,刘复自然不会忘记发挥水军威力让它们传播开来。
八月底,秋意渐浓。
刘复的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抵达了广宗外围。
比预想的还快了几日。
广宗城高池深,黄巾旗帜依旧飘扬,
但城上守军明显透着疲惫与惶惑。
城外,董卓的数万大军号称十万驻扎在离城二十余里的曲周一带,
营垒连绵,却透着一股沉闷的死气。
营寨防御工事倒是修得颇为坚固,深沟高垒,鹿角拒马一应俱全,
显然是打定了长期围困、自保为主的主意。
营中军士操练懒散,士气低落,
全无大汉官军应有的彪悍之气。
斥候回报,董卓军与黄巾军之间,
已许久未有像样的交锋。
“哼,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废物!”
刘复驻马高坡,望着远处董卓那庞大却暮气沉沉的营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他转头看向身边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黄忠:
“汉升,一路辛苦!
董卓这副做派,倒替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我们的目标,还是广宗城里的‘大贤良师’!”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还是先去到汉军大营,把军权交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