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牵着凰曦月，走入那条专属于他的秘道。
身后的树林，月光，还有那微凉的夜风，都被彻底隔绝在外。
秘道之内，光线幽暗。
两人十指紧扣，步伐不急不缓，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内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凰曦月没有说话。
她只是任由楚墨牵着，那张被【虚空画皮】伪装得平平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楚墨能感觉到。
她那只被自己攥在掌心的小手，在进入洞府范围的瞬间，微微凉了一分。
穿过最后的几道禁制。
前方，豁然开朗。
正是洞府的主室。
“轰隆——”
两人身后的厚重石门，应声而落，缓缓关闭。
最后一道外界的光线被彻底吞噬。
整个洞府，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
也就在这一瞬间。
变故陡生！
凰曦月身上那股被刻意压制，伪装成普通元婴修士的气息，仿佛卸下了最后的枷锁。
她甚至不需要主动去做什么。
仅仅是存在。
仅仅是呼吸。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源自血脉顶端，属于半步渡劫无上妖帝的恐怖气息，便如决堤的洪水，如泄地的水银，无声无息，却又蛮横霸道地，瞬间充斥了这座洞府的每一个角落！
嗡！
空气，在刹那间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洞府石壁上镶嵌的月光石，光芒都仿佛被压制，黯淡了三分。
原本平稳流淌的灵气，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仿佛臣子见到了君王，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妄动。
威压！
这不是单纯的力量压制。
这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碾压！
角落里。
正盘膝而坐，试图平复心绪，修复道心的萧红雪，身体猛地一震！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狠狠劈中了神魂！
“噗！”
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口心血便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但她根本顾不上了。
那股威压！
那股让她熟悉到几乎要刻进骨子里的恐怖威压！
萧红雪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冰冷而无情的苍天巨手，死死地攥住了。
然后，一寸一寸地收紧。
碾碎！
她体内的灵力，瞬间冻结。
刚刚才勉强稳定下来的道心，在这一刻，仿佛薄冰遇到了烈阳，顷刻间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她僵在原地。
一动，都不能动。
连思维，似乎都陷入了永恒的冻结。
在她的感知中，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一道君临天下，主宰万物生死的无上意志。
在这股意志面前，她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昊天圣女，化神期的修士，渺小得……就像一颗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
不。
连尘埃都不如！
另一边。
那个蜷缩在更深处阴影里的身影，反应更加不堪。
柳如烟本就神志不清，灵智混乱。
她无法理解这股力量到底代表着什么。
但她身为生灵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尖叫，报警！
天敌！
是绝对无法抗拒的，最恐怖的天敌！
她就像一只在旷野上，突然看到神龙从云层中探出头颅的兔子。
那源于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的一切。
“啊……不……不要……”
她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破碎音节。
然后，整个人瑟缩成一团，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拼命地往墙角的缝隙里钻。
仿佛只要那样，就能躲过这场无形的审判。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被纯粹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恐惧所填满。
洞府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柳如烟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声，在微微回荡。
萧红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脖颈，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头。
她的视线，穿过那片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模糊的空气，落向了门口。
然后。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缓步走来的女人。
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和楚墨，十指相扣，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轰！！！
萧红雪的脑海，彻底炸成了一片空白。
是她！
真的是她！
尽管那张脸，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清秀平凡。
但那份君临天下的无上气度！
那双仿佛蕴含着星河生灭，睥睨众生的凤目！
绝对不会错！
那是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梦魇！
万妖殿之主！
南境妖帝！
凰曦月！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南境，在万妖殿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机城？出现在这座小小的洞府里？！
还有……
还有她和楚墨……
萧红雪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钉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亲密无间。
自然而然。
那是一种无需任何言语，便能说明一切的姿态。
他们……
他们竟然已经……亲密到了这种地步？！
凰曦月牵着楚墨，缓缓走到了主室中央。
她根本没有去看那个已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痴傻女人。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嘴角还挂着血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像般的萧红雪身上。
她停下脚步。
上下打量着这个曾经的昊天圣女。
她的目光里，没有愤怒。
没有嫉妒。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有的，只是一种……
一种仿佛在打量一件摆错了位置，还沾染了许多灰尘的，破旧家具般的淡漠与审视。
冰冷。
疏离。
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
这种无声的审视，比任何实质性的攻击，都让萧红雪感到窒息。
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看得通通透透。
自己所有的狼狈。
所有的不堪。
所有的屈辱与卑微。
都在这道目光之下，无所遁形，被赤裸裸地摊开，暴晒。
洞府内的空气，已经凝固到了极点。
那无形的帝王威压，像一座沉重无比的太古神山，死死地压在萧红雪和柳如烟的心头。
让她们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终于。
凰曦月收回了目光。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楚墨。
她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凤目中带着一丝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嫌弃。
“楚墨。”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但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萧红雪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你的洞府里……”
“怎么有两件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