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河能够理解她们此刻的心情。
估计她们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肯定没有聊天的心思。
于是他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吧，那咱们回头再聊。”
然后看向翟兰三人：“请。”
“请。”
四人一起来到前面。
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张铭牌。
陈长河还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听到罗志旺叫他：“长河，这边！”
“来了！”
陈长河过去，在罗志旺身边坐下。
在罗志旺的介绍下，他又认识了几位昨天没见到的教授，收获了一堆震惊的目光和赞叹的夸奖。
不大会儿。
程宗源陪着几位领导来了。
研讨会正式开始。
程宗源介绍了几位来自政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家经济改革委员会的领导，并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后，转入正题。
他概括性地讲述了当前国家经济改革的现状、取得的成绩、所面临的问题。
他提到了很多方面，比如价格改革、财税体制改革、金融体制改革、对外贸易改革等。
在提到国企改革时，他表示，这是国家经济改革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本次研讨会的一项重要议题。
“其实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以前都认为，关于国企改革路线与方针的争论，还要持续至少两三年的时间。”
他坐在主席台上，将目光投向陈长河，笑呵呵道：“但幸运的是，江北大学陈长河同学的两篇论文，似乎帮助我们找到了一条清晰且可行的道路。
他的观点不仅引发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也为我们在实践中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
鉴于此，我们特意调整了讲座的顺序，安排陈长河在今天上午进行讲座。
待会儿会议结束后，大家如果对他的讲座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留下来听一听，接下来几天再深入探讨一下相关内容与细节。”
一时间，许多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陈长河。
陈长河正襟危坐，面色平静。
罗志旺坐在一旁，笑得露着大牙。
九点多点，会议便结束了。
几位领导先行离开。
主办方见距离十点还有四五十分钟，而且现场绝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准备听陈长河的讲座。
于是和陈长河沟通后，将讲座时间提前到了九点半。
九点半。
在二三百人的注视下，陈长河步履沉稳地走到了台上，在讲桌话筒前站定。
他环视众人，开口道。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教授、各位企业界的同仁们，大家好！”
“非常荣幸能在这样一个汇聚了众多经济领域精英的研讨会上，和大家分享关于国企改革的一些思考。”
“我是来自江北大学的陈长河，近期有幸发表了两篇关于国企改革的论文，提出了‘抓大放小’的改革方案，没想到能得到这么多的关注，还能有机会来到京城参加本次经济改革研讨会，和大家面对面交流。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鼓励，也让我倍感责任重大。”
“首先，我想再说说‘抓大放小’这个方案。这一方案的核心，简单来说，就是要集中力量抓好那些关乎国家经济命脉、在国民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大型国有企业，同时放活中小型国有企业……”
陈长河先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讲了“抓大放小”方案。
既有论文中的内容，又有他这段时间的研究与思考成果，对那两篇论文进行了进一步地补充。
台上，他侃侃而谈。
台下，诸多大佬们认认真真地盯着，一些大佬的手里还拿着《经济研究》的3月刊和5月刊，配合两篇论文，听着他的讲座。
后面旁听的学生们，也听得认真。
不过，有的东西，他们能够理解。
有的东西，就比较费劲了。
于是他们一边听，一边疯狂做笔记，希望能够在讲座后向各位大佬请教，以后慢慢研究。
“然后，我想讲一讲由‘抓大放小’方案延伸而来的另一个话题。”
陈长河讲完了“抓大放小”的内容后，话题突然一转。
“不论是抓大，还是放小，我们的目的都是让这些企业能够真正地‘活起来’，这需要从制度层面打破计划经济遗留的弊端。
近几年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同仁认识到，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正是从制度层面进行国企改革的解决方案。
关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许多同仁陆陆续续提出了不少想法，但至今还没有形成明确统一的思路。
今天，我想站在前人的基础上，斗胆提出一个十六字方针，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新的启发。”
他环视众人，放缓了语速，沉声道：“这个十六字方针就是——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
“嗡”地一声。
整个大礼堂内的大佬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声音，还有一些人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在此之前，大家都以为陈长河的讲座内容只是“抓大放小”。
却没想到，陈长河竟然又讲起了“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更想不到，他上来就丢了一枚重磅炸弹！
连具体方针都提出来了！
而且……这十六字方针，乍听起来，好像还挺靠谱的！
陈长河的目光扫过大礼堂。
微微一笑。
既然来了京城。
那就不能只聊论文内容。
既然自己已经声名鹊起了，那就没必要继续刻意装低调。
因此，在来之前，他就打算好了。
为国企改革，再助一把力、添一把柴！
直接把原本应该在1993年出现的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十六字方针，提前两年讲了出来！
很快，台下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向他，一个个满是好奇与期待，显然都想知道他这十六字方针的内容。
陈长河也没有啰嗦。
开讲。
“关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重要性，以及企业制度的发展历程、当前代表性的企业制度……这些内容，大家都是了解的，我就不讲了。”
“我直接阐述一下刚才所提出的十六字方针。”
“第一，产权清晰。”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许多国有企业的产权归属模糊，名义上是国家所有、全民所有，但实际上缺乏明确的责任主体，导致‘人人所有、人人无责’的局面。
这就好比一间屋子，说是大家共同拥有，可真出了问题，却找不到具体该由谁来负责修缮、维护。
因此，产权清晰的意义就在于，要明确企业的出资者是谁、出资额多少、拥有哪些权利。
只有产权清晰了，才能形成有效的激励和约束机制，让出资者真正关心企业的经营状况，推动企业健康发展……”
“第二，权责明确。”
“权责明确是在产权清晰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企业各利益相关方的权利和责任。就像一个团队，每个成员都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出了问题该承担什么责任。
我将从企业内部和企业外部两个方面，讲一下各方权责的划分……”
“第三，政企分开。”
“关于这一点，很多同仁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是解决国有企业体制性弊端的关键。
长期以来，政府对国有企业干预过多，企业成了政府的附属物，缺乏自主经营的活力。
政企分开，就是要让政府和企业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政府要从过去直接管理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中脱离出来，转向制定宏观经济政策、维护市场秩序、提供公共服务等方面……”
“第四，管理科学。”
“这是提升企业经营效率的重要保障……”
陈长河对于十六字方针的四个方面，进行了详细阐述，每个方面都在十分钟以上。
不知不觉，他已经讲了两个多小时。
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按照安排，现在要去吃午饭。
然而。
整个大礼堂里，没有一个人离开。
大家越听越认真，越听越投入。
许多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边听边思考，甚至部分学者教授都拿出了笔和本，时不时地唰唰唰记几行字。
至于学生们。
记不完，根本记不完。
顾晓颖和李曼已经不记了。
反正和陈长河是朋友，回头直接向陈长河要资料吧！
“关于十六字方针的具体内容，大概就是这些。”
“这些想法，肯定还存在不完善的地方，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批评和指正。”
陈长河看着台下的大佬和学生们，道。
“然后，我想针对现代企业制度和这十六字方针，进行几项要点补充。”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推进国企改革、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目标是找到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相融共生的有效路径，让国有企业迸发更强活力、创造更高效益，绝不是搞私有化，而是要必须保持公有制在国民经济中的主体地位……”
“第二，现代企业制度要契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需求，且有法可依、规范运行……”
“第三，……”
“第四，……”
“第五，……”
一连提出五项要点后，陈长河的讲座方才宣告结束。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他看着台下众人，面露歉意：“第一次有幸登台发言，没有把控好时间，耽误了大家用餐，万分抱歉！”
说罢。
向台下深深鞠躬。
随着他的身子降低。
台下的大佬和学生们纷纷站起身来，抬起双手。
“哗哗哗——”
热烈而响亮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大礼堂！
“咔嚓——”
“咔嚓——”
各个报社的记者纷纷举起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然后。
他们向着刚刚走下讲台的陈长河，狂奔而去，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