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睿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
甚至依然表现出一副对陈长河的敌视态度。
张玉峰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呵斥道:“何睿!你都20多岁的人了,难道连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
何睿还是不吱声。
张玉峰气得难受,自己妹妹和妹夫脑子都挺机灵啊,怎么就生出来了这么个玩意!
他大步来到何睿身前,一把还坐在椅子上的何睿拽了起来,瞪着双眼,高声怒斥道:“快点!表个态!”
张玉峰一直都很疼爱何睿,极少像这个样子发火。
何睿被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地开口了:“那个……陈长河……我……我……你……我以前……”
“何师兄。”
就在他内心挣扎犹豫一番,准备咬咬牙表态服软的时候。
陈长河笑眯眯地开口了:“何师兄可要想好了,我和徐娇娇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如果何师兄要与我和好,那以后就要做好与我同甘共苦,一起被徐娇娇讨厌敌视的准备了。”
不听到徐娇娇这个名字还好。
一听到“徐娇娇”三个字,何睿心里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又冒出来了!
一来,徐娇娇不理自己,都是陈长河害的!
二来,自己还想找机会收拾徐娇娇身边的那个男生,把徐娇娇抢回来呢!
如果与陈长河和好,那徐娇娇岂不是要恨死自己,自己再也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既压不住心中怒火,也不想压了!
“陈长河!”
他抬手一指陈长河,怒气冲冲道:“我特么告诉你!想让我跟你服软,做梦去吧!老子和你没完!
等着瞧,你,还有你那个在美食街开店的小情人,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
早晚有一天,老子让你们也尝尝,被按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的滋味!”
此言一出。
陈长河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何睿怎么对付他,他都不怕。
但何睿前天就在冲他叫嚣时提到了沈麦麦,今天又提到了沈麦麦,还说“一个也不会放过”,那他内心就必须敲响警钟了。
这意味着,何睿在他这里反复吃瘪后,已经意识到了他不好对付,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沈麦麦身上了!
他是不可能整天待在沈麦麦身边的。
店里的其他人也不可能。
沈麦麦以后要在三个店之间来回走动,经常会有落单的时候。
如果何睿不管不顾,趁沈麦麦落单的时候,对其不利,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在内心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
必须得把何睿收拾掉!
收拾掉何睿,当然不是说把何睿绑到荒山深林里面偷偷做掉。
而是说,让何睿不敢去找他们的麻烦。
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要明白,何睿凭什么敢找他们的麻烦?
何睿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吗?
不是。
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吗?
不是。
是一个很有胆魄的人吗?
更不是。
何睿之所以敢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无非就是一个原因——家庭背景!
首先,张玉峰这个副校长是自己的亲舅舅,对自己疼爱有加。
其次,自己的家庭经济条件也很好,能够通过大撒币来结交狐朋狗友。
是这些因素,给了何睿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
只要他把何睿的底气打掉。
那么,借何睿十个胆子,何睿也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何睿!”
就在此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打断了陈长河的思绪。
只见张玉峰气得面色涨红!
一把揪住何睿的脖领子,目眦欲裂,唾沫飞溅地咆哮道:“我给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
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大局为重!
我让你表态!你听到没有!”
“我偏不表态!”
何睿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扫开张玉峰的手,冷哼道:“陈长河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也配我向他服软?
舅舅,你这个堂堂副校长,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
至于那件事情,你放心,我自有解决办法,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说罢,他竟一甩手,快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路过陈长河的时候,还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指点了点陈长河:“等着瞧!”
“何睿!你要去干什么!”
“畜生东西!你给我站住!”
张玉峰跺着脚大喊大叫。
然而,何睿根本无动于衷,打开办公室门就走了出去,还反手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
一时间只剩下张玉峰被气得粗重的喘息声。
陈长河安安静静的站了两分钟。
见张玉峰的呼吸稍稍平复,开口道:“张校长,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了。”
“等一下。”
张玉峰走回桌子旁,扶着桌子,长叹一声,道:“我这个外甥,从小被我宠坏了,才变成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张校长的意思是……”
陈长河淡淡道:“他打我,我不还手。他骂我,我不还口?”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张玉峰叹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何睿那小子冥顽不灵,你不妨看在我的面子上,往后退一两步,给他个台阶下。
他有了这个台阶,态度自然也就缓和了,往后你俩的关系,也就可以慢慢融洽起来了……”
“为什么呢?”陈长河说道。
“嗯?”
张玉峰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非得与他缓和关系,和他做朋友呢?”
陈长河说道:“自我与何师兄相识开始,我们之间的每一次矛盾,都是何师兄主动挑起的,没有任何一次是我找茬在先。
包括今天,也是他先对我阴阳怪气,又对我破口大骂、言语威胁。
他都已经这样对我了,我还要舔着脸主动与他缓和关系。
张校长,请问,您是觉得我傻呢,还是觉得我是个贱皮子呢?”
张玉峰能够理解陈长河的心情。
如果陈长河这番话是对何睿说的,那一点毛病都没有,他甚至还会帮着陈长河说句话。
但这话是对他说的,那就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你都只是一个学生,而我是堂堂副校长!
你凭什么敢以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他的心情本就被何睿气得十分暴躁,此时不禁涌出一团怒火,板起了脸,哼声道:“陈长河,我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才对你好言相劝!
你不要自恃有些才能,便目中无人!
你怎么敢摆出这副态度,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难道你觉得,你一个学生,与我这个副校长产生矛盾,是什么很光荣、很有前途的事情吗?”
这番话让他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一些,舒服多了。
这一舒服,他又想起了何睿的论文危机,意识到还要争取陈长河,于是语气又软了下来。
“陈长河,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按我说的做,以后你在学校里,可以享受到数不清的好处。
比如说各种荣誉、奖学金,又比如说学生会干部,甚至是学生会副主席、主席。
甚至将来等你本科毕业,不论是想读研,还是想留校任教,都只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甚至,将来如果你想出国,我也有的是办法……”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陈长河,饱含深意道:“我相信你既然能写出来那些论文,肯定是一个聪明孩子。有些话,难道还用我挑明了讲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陈长河说道。
听到这话,张玉峰脸上露出笑容:“明白就好,那你……”
“可是。”
就在此时,陈长河突然话锋一转,面无表情道。
“如果我按照您说的做,获得了荣誉,那么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自己曾经获得的那份荣誉——那枚二等功勋章。
如果我按照您说的做,成为了学生会干部,那么我会觉得愧对自己的身份,无颜领导全校学生。
如果我按照您说的做,成为了江北大学的老师,那么我要教学生什么呢?
教他们忍气吞声,教他们阿谀谄媚,教他们向权贵俯首称臣、苟活于世,然后把这种精神代代相承吗?”
陈长河每说一句,张玉峰的脸色就愈发阴沉一分。
待到这番话说完,他的脸色已漆黑如墨。
“陈长河!”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吗!你一个年轻人,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要为自己的前途负责,明白吗!”
“这就是我的路,张校长。”
陈长河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疾不徐:“我的路,和您的路,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
话音落下。
他转身走向那扇门。
“陈长河!”
张玉峰把办公桌拍得砰砰响,面目狰狞得高声咆哮:“你不要以为,何睿能对我放肆,你也能对我放肆!”
“不敢。”
陈长河打开了门。
留下两个字。
轻轻掩上门,从容离去。
只留下张玉峰,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啊——气死我了!”
沉默数秒后,他突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啪——!
茶杯被摔得粉碎。
张玉峰脸色铁青地看着那一地碎渣,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
“陈长河……”
“等我当上校长,我要用一百种办法狠狠收拾你!”
“我要让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原谅!”
“不行,现在也不能轻易放过他,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乖乖听话,做小睿的挡箭牌……”
与此同时。
陈长河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办公楼。
从学校往美食街走的时候,他忽然笑了出来。
何睿的威胁,他还必须警惕,小心起见。
可张玉峰的威胁,他只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