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被他拉着，脑子还有些发懵。
两人几乎是逃也似地挤出了人群。
周围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看乡下人的鄙夷和看热闹的戏谑，那么现在，就是混杂了敬畏、嫉妒、贪婪和恐惧的复杂聚合体。
史诗级天赋！
这四个字在九州学府的分量，远比青龙城议员之子的身份沉重得多！
权势背景代表现在，而史诗级天赋，代表的是未来！一个几乎板上钉钉，未来能搅动整个蓝星风云的巨头！
“快看！校园论坛已经炸了！”
“头条热搜！《史诗级天赋新生，当众掌掴赵天宇，S+评定闪瞎狗眼！》”
“卧槽！高清视频都出来了！这巴掌抽得，我隔着屏幕都感觉脸疼！太对称了，简直是强迫症的福音！”
“关键是，打人的是史诗级，被打的是议员之子！这他妈是龙争虎斗啊！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各种压抑不住的议论声，伴随着个人终端不断亮起的投影光芒，在他们身后汇成了一片信息的海洋。
张凡拽着林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那片由震惊、骇然、嫉妒等各种情绪交织而成的人形泥潭中挣脱出来。
启示之塔内部的通道宽阔得能并排行驶三辆悬浮车，但此刻，他们却感觉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无数探照灯，将他们两个彻底锁定。
张凡拽着林涛，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快步穿行在启示之塔内部的环形走廊上。
“凡子，我们现在去哪？”林涛被他拉着，终于从那种被围观的诡异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宿舍。庚字区，七栋，三百零一。”张凡头也不回，言简意赅。
他的个人终端，在绑定身份后就已经自动激活。
一块半透明的光幕悬浮在他眼前。
上面正显示着九州学府那庞大到令人发指的立体地图。
从启示之塔出去，需要乘坐环岛的悬浮巴士，前往各个不同的生活区域。
而他们的目的地，“庚字区”，在地图上被标记在所有浮空岛的最边缘，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区域，与中央区域那些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天字区”、“地字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史诗级天赋……就住庚字区？”林涛也看到了张凡终端上的地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学校的分配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史诗级天赋，怎么着也得是最好的单人豪华套间，出门专车接送，顿顿能量大餐才对。
“闭嘴，先离开这里。”张凡低喝。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并未消失。
甚至，有几道气息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跟了上来。
两人快步走到启示之塔的北侧出口，这里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悬浮平台，几十辆造型科幻的无人驾驶巴士正安静地悬停在轨道上，等待着学生。
“去庚字区的，上那辆。”张凡指了指角落里一辆看起来最旧、最小的灰色巴士。
当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周围等车的学生，下意识地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车内空无一人。在他们坐下的瞬间，车门无声关闭，缓缓启动，驶离了平台。
“凡子，我们好像被孤立了。”林涛看着窗外那些迅速远去的华丽建筑，和那些投来复杂目光的学生，闷闷地说道。
“这不是孤立，是敬畏。”张凡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飞快地在个人终端上翻阅着九州学府的校规。
“要么，你足够强，强到让所有人不敢直视你。要么，你足够低调，低调到所有人都忽略你。”
“我们现在，卡在了最尴尬的位置。”张凡的声音很平静，“天赋暴露了，但实力还没展现出来。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两个揣着宝藏、还没长大的孩子，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林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谁敢来，我就把他脑袋拧下来！”
“然后呢？拧下一个，还有十个，一百个。你能把全校的人都拧一遍吗？”张凡反问。
林涛顿时噎住了。
“找到规则，利用规则，才能活下去，活得更好。”张凡的指尖在光幕上飞快划过。
【九州学府总纲第三条：学府之内，禁止任何形式的私斗致死、致残。一切冲突，需在“裁决之庭”或“荣耀角斗场”内解决。】
【补充条例：恶意挑衅、当众羞辱等行为，被挑衅方有权进行一次“无责任反击”。反击程度，由风纪委员会事后裁定。】
看到这条补充条例，张凡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翘了一下。
林涛那两个大嘴巴子，抽得虽然鲁莽，但竟然……完美地卡在了规则的空子里。
“无责任反击”。也就是说，只要风纪委员会不判定林涛“反击过当”，那赵天宇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至少在明面上，他找不到报复的理由。
“凡子，你看什么呢，笑得这么……阴险。”林涛好奇地凑过来看。
“没什么。”张凡关掉了光幕，“在看我们的新家。”
悬浮巴士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已经飞离了中央主岛区域。
窗外的景色，也从那些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宏伟建筑，逐渐变成了一栋栋风格统一、略显陈旧的制式高楼。
这里就是庚字区。
如果说中央区域是顶级的cbd，那这里，顶多算是个老旧的工业区家属院。
巴士在一栋标着“7”的楼前停下。
张凡和林涛走下车，一股混杂着潮湿、金属锈迹和某种能量催化剂的怪味扑面而来。
眼前这栋楼，大概有二十层高，灰色的墙体上布满了风吹日晒的痕迹，甚至有些窗户的栏杆上还挂着晾晒的衣物，充满了与这个超凡学府格格不入的市井生活气息。
楼下，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学生。他们的穿着打扮，明显比主岛区的学生朴素得多。
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或者一脸疲惫之色，但他们的气息，却都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彪悍与凝练。
当张凡和林涛出现时，这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打量，一种……看待新猎物的眼神。
“新来的？”一个剃着光头，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能量棒，懒洋洋地问道。
林涛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张凡却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目光落在了单元楼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哟，还挺横。”光头壮汉狞笑着站直身体，正准备带着人围上去，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一点“入学教育”时，他旁边那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个人终端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本能地低头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煞白，一把死死拽住了光头的胳膊。
“疯狗，住手！别过去！”眼镜男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他妈拉我干嘛？”光头一脸不爽地甩开他，“两个新来的菜鸟而已，今天不让他们见见血，他们就不知道庚字区的‘规矩’两个字怎么写！”
“规矩个屁！”眼镜男一把将自己的终端光幕投射到光头面前，用嘶哑的嗓音吼道，“你自己看！校园论坛头条，刚刚爆的！”
光头不耐烦地扫了一眼，下一秒，他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光幕上，一个血红色的标题几乎要跳出屏幕：《S+评定！史诗级天赋新生入学，当众掌掴议员之子赵天宇！》。
下面附带的视频里，正是那个他口中的“菜鸟”，用四条手臂，左右开弓，将赵天宇的脸抽成对称猪头的震撼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