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心里发紧:这个人,分明是看穿了他那副“温顺隐忍”的面具,知道他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比如朱朝阳今天就又碰到了。
刚绕到操场角落,就看见于鼬蹲在老槐树下的树墩上抽烟。
烟蒂夹在指间,白雾慢悠悠往上飘,衬得他半边脸隐在树荫里,看不清神情。
朱朝阳脚步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的怯懦:“你……你干嘛老缠着我?你明明能随便出校园,还能从外面买烟,为啥不跑啊?”他垂着眼,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摆出一副怕惹麻烦的样子。
于鼬没立刻回答,只深吸了口烟,烟圈从嘴角溢出,才慢悠悠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张扬那事你没听说?跑出去又被抓回来了。这破学校藏在国外的乡下,离最近的大城市有一百多公里,周围的村民都拿了杨校长的好处,早就被收买了。”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朱朝阳紧绷的后背,“跑出去容易,可万一撞上毒贩,或者被搞器官买卖的盯上,怎么办?就算运气好没出事,你觉得自己能在荒郊野外活下来?到了大城市,就不会被人骗去卖了?”
这话句句在理,戳中了逃校最现实的风险。
朱朝阳心里一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犹豫又惶恐的模样,说话都带着颤音:“那……那你想咋办啊?你总不能……总不能是指望我帮你吧?”
他抬眼飞快瞥了于鼬一下,又赶紧低下头,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眼底的试探。
于鼬看着他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没戳破,只把烟蒂摁灭在树墩上:“急什么,慢慢看呗。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我相信你会做出选择的。”
于鼬说完,便碾灭烟蒂站起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没再看朱朝阳一眼。
朱朝阳还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于鼬的话像根刺,扎进了他心里,也让他更清醒地看清了这所学校的真面目。
这地方明面上只分老师和学生,底下却藏着盘根错节的阵营,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没一个是真正的“干净人”。
校长与核心教官:校长是绝对的掌权者,身边围着一群忠诚的教官,可就连其中的刘教官,也不过是个借着权力吃拿卡要、霸凌学生的畜牲,私下里早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妥协的教职工:其他老师和校医大多心知肚明学校的黑暗,却没能力反抗,只能一天天忍着,按命令行事,活成了制度里的“工具人”。
学生反抗组织:几个不甘被压迫的学生偷偷凑在一起,喊着“推翻暴政、解救大家”的口号,连张扬那样冲动的刺头都被吸引了进去,可在朱朝阳眼里,这群人的热血远多于谋略。
校霸与混混:他们是学生里的“小恶”,靠着欺负弱小找存在感,偶尔也会跟老师对着干,却没什么真正的目标,不过是浑水摸鱼。
独狼派:最后,便是他和于鼬这样的人——不依附任何阵营,独来独往,冷眼旁观着一切。
朱朝阳其实早就接触过那个反抗组织,可光是“能吸引张扬”这一点,就让他对这个组织的前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从不是会热血上头的人,更像个藏在暗处的投机者,永远等着看清局势,再选择“能赢的那一方”。
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继续蛰伏,继续伪装,耐心等那个最合适的时机出现。
至于于鼬若有似无的“邀请”,朱朝阳心里始终没底——他看不透这个人。
他只能从于鼬偶尔抬眼的瞬间,捕捉到一丝被死死压住的疯狂,那股藏在平静下的狠戾,竟和自己有几分像,可对方比他藏得更深、更隐秘,像埋在暗处的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鞘。
每想到这儿,朱朝阳就忍不住怀念起自己的超凡道具。明明已经是超凡时代,他却被困在这所号称“感恩教育”的牢笼里,想想都觉得讽刺。
都怪自己当初太蠢,太轻信母亲的话,竟把超凡道具随手丢在一边,连收都没好好收。如今想用时,连道具的影子都摸不到——要是他的【昆虫套装图鉴】还在,凭那里面的能力,早就从这鬼地方逃出去了,哪里还用得着忍到现在?
朱朝阳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望着头顶被铁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他从不是信神佛的人,可此刻,却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一丝卑微的祈求,声音轻得像要融进风里:“神啊……是我之前不珍惜机会,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再给我一点超凡道具也好……我现在,真的需要帮助。”
“求神拜佛没用的。超凡道具再让人眼馋,没有就是没有,你还能咋办?”
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朱朝阳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刚才那几句无意识的呢喃,竟被人听了去!
树影里,于鼬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朱朝阳心头的警惕瞬间拉满,之前刻意维持的怯弱与可怜像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散。他冷着脸,声音里没了半分伪装的颤抖:“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于鼬却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得逞的轻快:“哈哈哈,总算不装了?总算把真面目露出来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往前凑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朝阳,“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这学校里,也就你这样的人,配跟我一起推翻这烂透的地方。”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咱们这种人都难信别人,不如先互相交个底。我先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你眼里藏的凶芒,掩饰得再好,也瞒不过我。你绝对杀过人,对吧?你绝对那么干过,我不会判断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