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映也许脑子转的慢,但足够谨慎。
她不懂刺绣如何搭配,讨教武艺肯定门清。
努尔哈赤筑造这么大的冰墙,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邓文映一直在想为什么。
既然是为了保护海量的粮草,那就是要养牲口。
这是两个巨大的牲口圈。
明军缴获牲口会杀掉,奴酋缴获牲口是为了将来,那就会一路喂、一路赶回来。
所以战斗方式与卫时觉截然不同。
努尔哈赤奔袭,不仅需要大量时间,辎重粮草队伍庞大,无法像卫时觉一样快进快退。
这就说通了,偏师不是配合主力合击察哈尔,林丹汗没资格让奴酋如此重视。
偏师在为主力争取时间,才走极其难行的丘陵地,远离主力五百里,主动寻找战机。
今天是十月十八,邓文映返回辽西,最快需要三天。
祖十三已经到丘陵地三天了。
按照计划,他们该在昨天接敌,可三天来什么都没有,连斥候都没有遇到。
祖十三在丘陵顶四处张望,白茫茫的草原,不时刮过一股风,卷着雪花很冷。
这气候把草原上的痕迹全抹掉了,马蹄印和脚印本来就难寻,虏兵又不生火,很难找到痕迹。
头顶晴空万里,草原上一圈一圈彩虹,充满妖魅的杀机。
黑云鹤与赵率教在旁边,同样张望。
老黑有点不耐烦,“夫人,兄弟们已经确认三次了,这的确是刁跸山和八虎山到草原最快的出口,虽然河道很多,咱们都走过,大概位置不会错。”
赵率教也点头附和,“没错,去年赵某跟着送辎重的爬犁,也到过这里,确实没错。”
祖十三也没办法,郁闷道,“估计双方已经接战了,可能奴酋汇合全军,想一口吃掉察哈尔两个大营,西边还有六百里,先让他们打着吧。”
两人无奈,下令前锋继续派人查探,大队向西辽河而去。
又赶路一天,还是一无所获,他们好像来到一片无人地。
不能乱跑了,祖十三再次放出大量斥候,下令筑造雪屋等候。
一万人就这么傻乎乎待了一天。
十月二十,天色一亮,就从西边回来三骑,四天前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夫人,奴酋大队在察哈尔东大营,距离黄金大帐还有三百里,双方已经打过了,奴酋攻陷东大营,与察哈尔骑兵在西拉木伦河对战。
兄弟们联系到察哈尔费英东,奴酋十月十五突然出现,东大营守军猝不及防溃败,奴酋反而有了营地,察哈尔援兵补给不足,人数又落下风,也不敢冲阵了,双方大约五万人对峙,察哈尔在等粮草,奴酋在降服牧民。”
祖十三立刻拿出舆图,与赵率教看一会,恼怒拍手,“奴酋用偏师引诱咱们北进辽河,若奴酋全军齐进齐退,咱们一万人惹不起,眼睁睁看着他回营。”
赵率教皱皱眉头,追问斥候,“东大营到底有多少人?”
“回将军,至少五万,东大营还有察哈尔三万多人,全部在哈剌温山南端的山坳中,不好判断,兄弟们无法靠近。”
“双方对峙各多少人。”
斥候连忙道,“双方一样,差不多都是两万五。”
赵率教再次看向舆图,“夫人,咱们遗漏了重要信息,奴酋奔袭却不急不躁,就算想拿走粮草和牲口,动作也太慢了,如此蔑视林丹汗吗?”
祖十三思索片刻,下意识向西看了一眼,“奴酋想一鼓作气进攻黄金大帐?”
赵率教摇头,“不太可能啊,察哈尔二十万人口,分五个营地,一次吃不下。”
黑云鹤看的急人,大手一挥,“咱们西进,先把粮草烧了。”
祖十三翻了个白眼,“黑将军,我们不能陷入厮杀。”
黑云鹤一指刁跸山,“那就干脆去奴酋老巢,他劫察哈尔,咱们劫老巢。”
祖十三本不想搭理他,突然被提醒了,与赵率教惊悚对视一眼,齐齐大吼,“偏师去了辽西。”
赵率教指着舆图急急说道,“偏师追杀咱们的斥候,不是为了南下,是遮蔽行踪,向西六百里,再转头向南五百里,就是毫不设防的炒花部大营,他们不会去进攻义锦,啃不动。”
祖十三点点头,异常羞愤,“奴酋在等待偏师汇合,咱们与察哈尔都把这一万人漏掉了。先向西躲过咱们,又向南躲过察哈尔,来不及了。”
“夫人别急,三方彼此距离千里,不可能堵住,咱们救援辽西也来不及了,现在最好与察哈尔合兵,但不是与奴酋对峙,而是南下吃掉偏师,这支偏师绝对是精锐的精锐,吃掉他们,奴酋伤筋动骨。”
“察哈尔不可能与咱们汇合。”
“夫人!”赵率教凝重道,“咱们一露面,奴酋确认归路安全,就要撤了,不会等偏师,反正偏师在南边不可能被围住,察哈尔要么复仇,要么白白损失,奴酋大队人数太多,骑兵对冲咱们太吃亏。”
祖十三拍拍额头,恼怒说道,“既要又要最蠢,本官迷糊了,还是赵将军清醒,全军集合西进,与察哈尔汇合。”
这等于放弃奔袭了,奴酋大部分军事实力还在,不该如此大意。
炒花大营到西拉木伦河,是六百里的丘陵地带。
沟壑纵横,却没有连绵的山脉,是一个个孤立的小山包。
东虏一万人在这种地方行军,很容易遮蔽行踪。
十月二十二,天空几只大鸟落下,山坳中的巴布泰、巴布海兄弟接住,对一旁的穆库什道,“姐姐,炒花大营在南边百里,不能继续靠近了。”
穆库什点点头,“有多少人?”
巴布泰哭笑不得,“姐姐,大鸟又不会说话,再空中画圈大概五十里,黄金大帐都没如此大的营地吧。”
穆库什扭头看一眼疲惫的偏师,他们已经出发二十多天了,出沼泽后,连续奔袭十二天,战马、驮马携带的草料快吃完了,一万人有一万五千战马。
现在是最疲惫的时候,也是最强大的时候。
穆库什向一旁的副将招招手,“令兄弟们休息一夜,好好休息,明日奔袭。”
博尔晋、巴班、卫齐、隋扎、辛泰,一共五名佐领,躬身领命去安排。
这五人都是护军头领,出征的时候,完颜·博尔晋临时作为副将。
穆库什疲惫坐下,旁边一群小子,全是护军头领后代,有博尔晋儿子特晋,卫齐儿子鳌拜,自己儿子遏必隆也在。
穆库什拍拍儿子肩膀,“累吗?”
遏必隆摇头,“不累,孩儿必斩杀明狗。”
穆库什笑笑,再看不停擦刀的鳌拜,“鳌拜,护军都说你勇猛,这次准备杀多少?”
鳌拜立刻收起刀,“回格格,杀十个。”
穆库什哈哈一声,靠在一张羊皮背风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