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官顺利送信,果然如二板猜测,义慈夫人派人跟着到倭国。
这明显是去拿耶速会的海船,李旦拦不住,幕府也不会阻拦。
可惜了,可惜了,战舰在外海才有用,放黄海糟蹋了。
第二天从汉城经过,又有十艘船在外海汇合。
郑芝龙在甲板看一眼,我去,秃驴的妾室真漂亮。
手下真多,这混蛋能在倭国当大名了。
搞不好第二个五峰船主要出现了。
半年后,郑一官才能理解卫时觉为何叫妾室去倭国。
这段时间朝鲜的消息入京顺风顺水,十天都用不了,快一点八天就行。
毛文龙奉令南下练兵之前,给联系人去了两封信,提醒他们,义慈夫人虽然练兵,但报复的心思越来越强,你们自求多福吧。
送信对象,当然是亲戚。
邓文映给皇帝和武勋的密信先一步回京。
英国公已经授意骆思恭辞官,魏忠贤接手锦衣卫,却没有让锦衣卫主导查案,依旧是东厂为主,他还在物色人选。
这时候的厂卫人事混乱,也办不了什么大案。
八月二十四,魏忠贤从外东厂衙门飞速跑回禁宫。
很意外,皇后张嫣在乾清殿。
朱由校最近少做木工,也很少说话,不时翻看东厂的消息。
整个人有点阴郁,禁宫谁都能看出来,皇帝憋着一肚子火。
魏忠贤躬身,把密信递过去,在旁边呼呼喘气。
朱由校瞥了他一眼,打开密信,脸色阴晴不定,过一会把信递给魏忠贤,“让宣城伯自己看着办。”
魏忠贤倒一口气,“陛下,不可能有结果。”
朱由校直接把信扔给他,“万历四十三年,南京教案爆发,浙党与耶速会闹的很凶,但其他人袖手旁观,浙党势单力薄,又在大辩中输给教徒,导致朝廷现在拿这些混蛋没任何办法。
耶速会的人很聪明,徐光启绕开教士的刺探行为,逮住历法一直批驳钦天监。皇爷爷说过,若他的价值超过破坏,就可以留着。
徐光启一直在天津养病,把这封信送给他,让他给朕一个交代,若没有用,交给宣城伯处置,是杀是剐,朕无所谓。”
魏忠贤为难道,“陛下,钦天监历局有26个人,卫军门离京,他们才入京,一旦武勋插足,难免不受控制。”
“哈哈…”朱由校突然狂笑,笑着笑着又转为悲哀,“魏大伴啊,朝廷为何容忍教士存在,你知道吗?”
这事超出魏忠贤的眼界,耶速会也不在权力场,但他专门打听过,黯然点头,“奴婢问过别人,听后确实有点惶恐。”
朱由校点点头,“皇帝怕民闹,官场怕学闹,这都不是重点,大不了狠心一点,弄死也就弄死了。
大家更害怕动摇国本,教士拿历法攻击受命于天的正统,杀了他们,百姓误以为朕害怕,再加上某些人煽风点火,得国不正谣言出现,居心叵测之辈难免惑众叛乱。
教士拿捏了皇权,比起士大夫,武勋更害怕正统被攻击,毕竟他们依附皇权,所以大家都默许了传教,但也默契不允许他们触及实权。
武勋又不是傻子,他们不会杀教士,皇爷爷说过,先让教士修订历法,评估价值,有用则用,无用则弃,要么不动,要么斩草除根,现在还不到时候。”
魏忠贤顿时明白了关键,原来英国公在这事上与皇帝完全一致,对白毛鬼刮目相看,内心开始作为大敌。
思索片刻,看一眼皇后,再看一眼皇帝,更加为难了。
皇后张嫣突然道,“陛下,臣妾不知什么消息,但臣妾可以给您一个建议。”
朱由校伸手,“说来听听。”
“谁给卫时觉奏请封爵,谁就有问题!”
朱由校愣了一下,过一会眼神大亮,“皇后聪慧!”
张嫣笑笑,欠身行礼,“臣妾体乏休息了。”
朱由校目送皇后离开,扭头问魏忠贤,“听懂了吧?”
魏忠贤点点头,“肯定是文氏,文震孟觊觎卫军门爵位,进而插足都督府,这时候封爵,义慈夫人又在朝鲜,要么召回,要么文氏儿子接受圣旨,本就是诰命妾,人伦庶子成为法理嫡子,可以争夺爵位了,真正卑鄙恶毒。”
朱由校叹气一声,“世人都在削尖脑袋钻营,个个做事没有底线,朕是大明皇帝,可以接受党争,但涉及国本,不得不考虑制衡,朕才是最难受的人。
文氏频繁入宫,是东林和武勋在共同支持,卫爱卿一去,朕就得依靠邓文映,大明也依靠邓文映,更多的人不希望朝鲜出事,所以不希望卫府有事。
如今有点凶手痕迹,邓文映会立刻追查,她的行为会带动大势,不想出大乱子,就得逼邓文映回京,那朝鲜武权就没了。
有些人为天下忍让,有些人利用忍让得寸进尺,卫卿家暂时不能追封,袭爵必须是邓文映的孩子,或者她抚养的孩子,谁奏请封爵,下狱论死,哪怕是文震孟,朕也不会忍他。”
朱由校恶狠狠说完,语气一转,“可喜的是,皇后不想参与东林抢夺爵位的行为,她还知道底线,这是在保朕的孩子,很好,非常好。”
魏忠贤跟着道,“贺喜陛下,奴婢马上让宣城伯追查耶速会,这时候动手可以范围大一点,动作凶一点,但要有证据。”
朱由校同意了,“别杀修订历法的人,最好把徐光启暗中审讯一遍,此人养病不回乡,躲天津在观察朝务,一定在居中传递消息。”
魏忠贤马上跑出御马监与宣城伯商量,门口差点与王体乾撞一起。